“怎么不吃?”霍竞川把蛋白放进陆西橙碗里,又掰开包子,挖出里面的豆沙馅给她。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陆西橙喝了口小米粥,问他。
霍竞川还年轻,即使一夜没休息,精神依旧饱满,眼下也没有发青,但陆西橙对他多熟悉呀,他平时的眼皮是内双,凤眼,上勾下挑,不笑时端庄肃穆,笑起来神采飞扬。
若是睡眠不足,眼皮就会变成明显的双眼皮,眼尾处微微下垂,像只无害的大狗狗。
“嗯,晚上我不放心,所以守着你,等吃完了,一会儿我去补觉。”
他们此时正坐在火车餐厅里,陆西橙环顾一圈,和来时的列车差不多,餐厅内设置了餐桌十二个,可以容纳四十八人同时用餐。
过来的晚,早餐品种不多了,只有包子、鸡蛋、粥几样,餐车工作人员热情地送给他们几朵干菊花,让回去泡花茶喝。
“两位同志,咱们中午有青椒炒肉片,你们可要早点来。”
“好呀,谢谢你提醒。”
回到车厢,陆西橙催霍竞川躺下,霍竞川合眼前小声说了一句:“要上厕所叫醒我,我陪你去。”给她闹了个大红脸。
陆西橙趴在小桌板上看向窗外,田野山川从窗前闪过,远处的农庄升起渺渺炊烟,一派祥和的景象。
“小姑娘?”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陆西橙转身,是个穿着绿色军装的老人,气质和她爷爷很像,拄着拐杖,手里拿着个饭盒。
“爷爷您好,有什么事吗?”陆西橙礼貌询问,还未熟睡的霍竞川从床上坐起。
“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早饭?”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我腿不太方便。”
老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沮丧,早知道就让警卫员跟着了,非要一个人去沪市,前几天下雨,他这条伤腿实在疼得厉害,路上还要麻烦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陆西橙看向霍竞川,霍竞川点点头,接过钱:“我们一起去。”他既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也不放心将她留在这儿。
“谢谢你同志。”
等两人离开,老人,薛正明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惊疑,这年轻人怎么和他老友那么像呢?
不是样貌,而是那股沉稳吓人的气质,特别像!
床铺对面还有个小桌板,拿到早点,薛老爷子就坐在那儿吃,暗搓搓观察,小伙子又躺下了,小姑娘拿出书来看,看得也不认真,看一会儿,盯着窗外发呆,看一会儿,再望着男人发呆。
人家在睡觉,薛正明不好逮着个多问,拄着拐杖回了自己的床铺,他的床就在隔壁。
霍竞川睡了一上午,和陆西橙去餐车吃饭,顺便帮老人家打了份饭回来。
“我姓薛,你们叫我薛爷爷就好了。”薛正明自我介绍,还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霍竞川,他看得出,小伙子警惕心很重,要不是他身上这军装,估计都不带搭理他的。
他和老友也好几年没见了,看到这小伙子真亲切啊!
“您是在北大仓工作的呀?”职务是兵团第一副司令,老爷子身份不一般呀!
“北大仓?”薛正明听到这个说法哈哈大笑,别人都叫他们那儿是大荒地,这小姑娘偏偏说是北大仓,真希望有一天能应了这三个字。
“薛爷爷,我听说在你们那边开荒的人特别多是不是?”
“算上知青,有一百二十万人,你说多不多?”共六个师,六十四个团,规模仅次于西北新疆建设兵团。
交谈中,薛正明也了解到,面前的小姑娘是知青,此次是和对象回乡探亲的,他问道:“你对象是东北人?”没办法,小伙子不怎么说话,只有小姑娘叽叽喳喳,只能问她。
“是啊,我们是在生产大队认识的。”
薛正明遗憾摇头,看来只是像,跟老友没啥关系了。
就这样一路聊天,两天后,薛老爷子已经亲热地称呼陆西橙为橙橙了,还不见外的使唤霍竞川,霍竞川哪里是好脾气的,除了打饭,一律不帮,又不是真的残了。
真的像啊,薛正明再次感叹,连这狗脾气都一模一样,要不要和老友说说呢?
还是算了吧,他善良点,别揭人家的伤疤了。
“橙橙,你要不要来咱们兵团工作,每个月还有工资拿呢?”看着小姑娘娇滴滴哼着歌,小伙子给她剥虾吃,薛正明忍不住打趣。
他们农场的女娃们可没有这样的,个个能干的能当男人用。
“不去。”霍竞川头也不抬,把剥好的虾肉推到陆西橙面前,“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就到了。”
“太好了,我快馊掉了。”她这几天只稍微擦擦身体,霍竞川在厕所外守着,她躲进别墅里,不敢耽误太久,洗头都没洗。
霍竞川鼻翼抽动,哪里馊,还是香香的。
夕阳西下,窗外广阔的原野,景色如诗如画。
火车上的最后一晚,霍竞川照旧坐在两张床中间。
陆西橙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过道里灯光很暗,依稀描绘出男人的背影和侧脸的轮廓,她悄咪咪伸出脚,想在他背上踩踩,霍竞川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手把她两只脚抓住。
“你偷看我!”她小小声控诉。
霍竞川没回答,手指在她脚背上画圈,接着挪了挪凳子,抱着她的脚塞进怀里:“睡觉。”
画圈谁不会呀,陆西橙脚趾调皮地转来转去,霍竞川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早上,离到站还有两个多小时,陆西橙无聊地和霍竞川翻花绳玩,薛老爷子在旁边看着,霍竞川每次翻错了,他就长吁短叹,恨不得自己上。
霍竞川瞥他一眼,他懂什么,他笨一点,好为人师的小姑娘才会娇滴滴指责他,才会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