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脏死啦!”陆西橙的话语里充满了嫌弃。
霍竞川却笑了,笑容隐在低垂的脑袋下,不敢让她瞧见。
戴口罩是因为不想让她为他担心。
不戴草帽是想让她心疼心疼他。
这是霍竞川从陆父身上学到的经验。陆国平跟着女儿打猪草,大厂长到底没做惯农活,手上割了个小口子,霍竞川拿药给他,陆父却不要,这么点口子,过几日就好得七七八八了,留点痕迹给妻子看看。
霍竞川好像懂了。
男人不能一味逞强,尤其是在自己女人面前,偶尔用点无伤大雅的苦肉计,似乎更能促进感情。
“好啦,干净啦,蹭我一手灰。”陆西橙两只小手摊开给他看,手心灰扑扑的。
霍竞川掏出手帕给她擦,陆西橙笑着躲开:“我们回家吧,回家洗洗就好啦!”你擦我,我擦你,没完没了啦!
麦收期间,陆西橙做的菜都是偏油水重的,今晚也是,一道走油肉和一道水煮牛肉,霍竞川特别喜欢水煮牛肉,就着这道菜能干五大碗米饭,大海碗啊!
陆西橙不禁再次看向他的小腹,到底吃去哪里了,这位哥太神奇了,干活是永动机,吃饭是无底洞。
“怎么不吃?”霍竞川抖掉牛肉片的辣椒,把牛肉放入她碗里,“吃肉。”
他挑碗底的豆芽和豆皮吃,豆芽是陆西橙亲自发的,豆皮也是自己磨了豆浆做出来的,滋味格外不同。
“你喜欢吃,我以后多做点。”陆西橙给他夹了块走油肉,她发现了,这个男人看着不挑食,但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其实更爱吃荤菜。
陆西橙每次都要做一道素的,给他搭配着吃,饭后果蔬汁更是少不了,尽量做到营养均衡。
“我来做,我会了。”陆西橙做的时候,霍竞川在一旁打下手,怎么发豆芽,怎么压豆皮,他都学会了。
“哼,你学走了我的手艺,可是要交钱的。”陆西橙凑过去,嗷呜一口咬掉他筷子上的瘦肉,“真好吃。”
“没有钱,”霍竞川又夹了一片牛肉给她,“肉偿行不行?”
陆西橙差点被肉呛到,恶狠狠把肉咽下:“谁要你肉偿啊!”
霍竞川面不改色:“你啊!”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十足的无赖样。
陆西橙小嘴叭叭叭地控诉他不仅学走了她的手艺,还学会怼他了,最后决定以亲自喂饭来惩罚他。
霍竞川不着痕迹地捏捏自己酸胀的手臂,把小姑娘抱在膝盖上坐着:“好,我接受惩罚。”
下工得早,吃完饭,夜幕还未完全降临,夕阳洒在院子里,一弯新月悄悄升起。
陆西橙和小狗玩了会儿,又给院子里的蔬菜们浇水,还把堂屋的地扫了,霍竞川亦步亦趋跟着她。
“喂,你不累呀,去坐着休息,我还要扫卧室呢!”陆西橙回头奇怪地问他。
“我早上扫过了,卧室干净的。”霍竞川抢过她手里的扫帚,三下五除二把地上少少的垃圾扫进簸箕。
扫完又站到她面前,眼眸里熠熠生辉,衬得屋外橙红色的夕阳黯然失色。
“水我烧好了。”霍竞川说道。
“噢!”陆西橙背着手昂着头往院门口走去,霍竞川急了,正想拉住她,突然,一个软软的身体飞快地扑进他怀里,手紧紧圈着他的腰,“霍哥哥,我给你洗头好不好呀?”
霍竞川反应过来,低头轻轻撞她的额头:“小坏蛋。”
霍竞川听从陆西橙的吩咐横躺在炕上,扭头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橙橙,不是弯腰洗吗?”
躺着怎么洗头?
“不是,弯腰多累呀,躺着舒服。”陆西橙搬了两张板凳并排摆在炕边,板凳比炕低一些,正好放一个脸盆。
“来,你挪出来一点,别怕,我托着你的头。”
“好。”霍竞川挪得很慢,他怕自己脑袋太重累到她手。
“好啦,你别动了哦,闭上眼睛。”陆西橙弯着腰,学着托尼老师一手托着他,一手撩了水泼到他头发上,等头发全部打湿后,再往上面抹洗发水。
霍竞川利用颈部力量主动把头抬起,被陆西橙在额角敲了敲:“放松,你这样我以后不帮你洗啦!”
霍竞川抿唇,真的放松下来,把自己交给她。
“水凉不凉?”
“不凉,正好。”
“你下次不要用冷水洗头,老了会头疼的。”冷水洗澡可以,洗头不太好,“刚打上来的井水太冰了,你怕热就放一会儿再用。”
“好。”霍竞川听着小姑娘娇声娇气的叮嘱,把头搁在脸盆边缘,“手酸不酸?”
“不酸。”陆西橙十指穿插在发间,用指腹轻轻揉按头发,帮他减压。
“舒服吗?”陆西橙以前最喜欢别人帮她按头皮。
“舒服。”霍竞川闭着眼,不仅是身体上的舒服,更有种心理上的满足。
“那我多帮你按会儿。”
陆西橙从头顶到发际线,来来回回按了好几次,霍竞川的发际线长得恰到好处,不是奇怪的M型,三十岁以内应该不会有秃头的危险。
按完头皮,陆西橙给他洗耳朵,捏着耳廓和耳垂仔细搓揉,然后沿着耳朵洗到了下颌。
霍竞川脸上沾着洗发水泡沫,有点怀疑,洗头是这样洗的?
但他不敢问。
陆西橙有细微的强迫症,洗了头,要洗洗脸,洗了脸,要洗洗脖子,洗了脖子,身体也擦擦吧。
陆西橙往手上涂了两下肥皂,揉出泡沫在男人胸膛搓,心中默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
霍竞川挺尸般躺着,认命的当她的人型大玩具。
还好这是炕,下面垫了苇席,如果是床,今晚就没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