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观棋，其实已观不到什么了，因为祝英台已输了。
谢道韫笑问：“下一位谁来？”
马文才尚带两分怒气，“我来。”
少年人傲气，捻了黑子直抢中元。
谢道韫免不了夸他一句：“马公子下棋直奔中原，好气势！”
马文才不置一词，落子比?之更快。
谢道韫自然也不会慢。
这盘棋，是今日课堂下得最为惨烈的一盘。
马文才战场厮杀，杀敌不计兵卒之伤，只为求胜。
观棋者，懂棋者，不赞同者皆已敛眉。
不过，棋局如战场，厮杀变幻莫测，马文才的棋子逐渐陷入囫囵。
好一个陈夫子，为讨美人欢心竟连规矩都忘了，忽的长吁短叹一声，“马文才啊马文才，快……”
“夫子！”?之打断他。
陈子俊皱眉看她，?之毫不客气道：“观棋不语，棋局胜负未定，夫子且在等等。”
闻言陈子俊的面上有些挂不住，谢道韫面上却是多了两分笑意。
马文才诧异抬头看了?之一眼，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去。如她所说，他的棋未完，手里已是毫不犹豫又落一子。
一招置之死地，陈子俊瞧得清楚，却不悦着一张脸到底没再抢着开口说话。
这局棋的胜负其实早已分明，马文才后又落子，却没能挽回颓势。
胜负已见分晓，马文才眸色虽微暗，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他道：“我输了。”
谢道韫一笑，“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
这问里隐约带了夸赞，可马文才笑不出来。他抿直唇角道：“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
此语不掩功利性，谢道韫脸上的笑意褪去。一旁的?之却是挑眉，看不出来，马文才还是个如此有上进心的人。
不过也是，观他下棋便知他思胜之心了。
谢道韫已道：“马公子落棋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为上乘，将来必定是沙场猛将。只是……”
马文才问：“只是如何？”
“只是……”谢道韫点评，亦是提点道：“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需知，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又如何？”马文才淡然反问。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些兵卒的死活。谢道韫抿直唇角，“话虽如此，但下棋可以如此，战场之上最好是三思而后行。”
言毕，谢道韫忽的又笑道：“本席的话倒是讲得有些远了？”
马文才没答，只道：“还请先生品评。”
谢道韫也不说别的了，她道：“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枭雄？马文才内心气极，面上却是反笑：“多谢先生谬赞，学生必当尽心竭力，达成先生评语！”
他说完便起身一礼退出了人群，也没有学子敢挡他的路。
谢道韫温和一笑，摇摇头干脆直接点名道：“梁山伯，你来吧。”
梁山伯的人际往来自然是比马文才要好得多，不知是谁一挤，?之被挤到了外圈。
她又不高，看不清前头的棋局了。
不过，梁山伯么……连浣衣房的大娘都会夸他一句“心地善良”的人，?之也大约能猜到棋局会是什么情况了，所以干脆回了座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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