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头相依为命多年,早已感情深厚,情同父子,得知老头命不久矣,陈一条内心自是悲苦万分。
选择出来行走江湖也是带着目的,第一,看能否找到老头,第二,看看能不能找到某种天材地宝,化解老头的伤势。
否则他又怎会因为李离的三两句话就跑来太白剑宗,无非是期望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如今看季鸿的样子,想必知道点什么。
只是现在知道了老头的身份,以他的能力都无法根治伤势,自己又能找到什么办法呢?他的内心一度陷入迷惘。
“跟我说说你们如何认识的吧!”
高人就是高人,哪怕心中震惊,仅仅片刻,就调整好了心态。
“我从记事起就跟着老头子,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清了,据他说在一个下雪的冬天捡到的我,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一副模样,老不正经了。”
“不讲卫生,爱抠脚,好吃懒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就连名字都没听他说过,从小就教过我两套奇怪的功法,一招飞龙在天,每次用完差不多要丢掉半条命。”
“一招亢龙有悔,时灵时不灵的,老头说是因为我功力不到家。”
“还让我跟着各种动物学过一套功法,说叫什么野兽拳。”
“噗嗤!”
季鸿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这风格,妥妥的是那讨厌的家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见陈一条茫然的看着他,只好开口解释道:
“其实你学的这些都是同一套功法,名字叫降龙斩,共有八招,其中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见龙在田、龙战四野为掌法,神龙摆尾为腿法,突如其来,鱼跃于渊为身法,潜龙勿用则为心法。”
说完一指指向他的头顶,一簇白光涌入脑海,陈一条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段文字。
“初临敌阵,探听虚实,一阳在下,遯世无闷,隐而未见,潜龙勿用......”
“你现在的行功路线就是潜龙勿用,是所有招式的基础,这个你早已学会,剩余的我也教给了你,但是突如其来和鱼跃于渊早已遗失,师兄也不会,能不能学到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可惜!”
季鸿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如此绝世功法,虽然强,却不够完整,当初除了师兄外无人愿学,师兄天赋惊人,凭借残篇硬生生压得他们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能跟我讲讲他的事吗?”
他对老头的感情很复杂,以前两人天天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怄气,现在见不到了,没事总会想起那个邋遢的老头。
季鸿也陷入了缅怀,时而高兴,时而咬牙切齿。
那年季鸿四岁,从小就聪明伶俐,远近闻名,是富贵村的小神童,富贵村虽然名叫富贵,却很穷,村里经常被贼人袭扰,青壮年大多战死,妇人改嫁,剩下一堆老弱病残。
季鸿三岁多的时候父亲为了半袋子粮食和山贼以命相搏,虽然保住了粮食,却丢了性命,半袋子粮食能够孤儿寡母吃几天呢?
家里缺了男人很快就食不果腹,母亲柔弱,连村口的野草和树皮都抢不到,饿过头了连泥土都吃。
后来母亲为了活命,狠心扔下才四岁的季鸿改嫁他村,聪明懂事的他没有哭闹,躲在门口看着母亲逃窜似的离开,心中虽悲苦,嘴里却默默的念叨着:“这样也好,一家人好歹能活一个,自己留下来陪着父亲也不错。”
等母亲走后,他费力的来到父亲的坟前,用稚嫩的小手刨出一个小坑,安安静静的躺了下去,他躺在坑里,只觉得那天天上的太阳格外的刺眼,小手更是钻心的疼,他没有哭,也许眼泪早在父亲去世的那晚就流干了。
“父亲,很快我们就见面了,真好!”年幼的他喃喃自语,用手捧着泥巴一点一点的盖在身上,多日来米粒未进,小小的身体早已虚弱至极,堪堪盖到脖子就昏厥了过去。
沉睡中,他感受到了一股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温暖,如同父亲的怀抱,舒适安详。
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搂在怀里,身边生着一堆篝火,通红的火焰带来一丝丝温暖,火堆上还煮着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冒泡,见他醒来,老人语气温和:
“小不点儿,你身体太虚弱,只能吃些清淡的,来,先喝点奶。”老人还宠溺的刮了下他的鼻子。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季鸿永远也忘不了当初的那碗兽奶,虽然经过高温烧煮,仍然腥味刺鼻,而且还烫嘴,带给自己的却是满足的味道,他顾不上烫,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瞬间一股暖流游遍全身,让他忘记了所有的悲伤,他也无法忘记那个老人不嫌弃自己满身的泥泞,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
随后老人告诉他自己叫吴道子,以后就跟着他了,还让自己叫他师父。就这样,季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吴道子带他来到一座高高的山峰,并告诉他这里叫太白剑宗,这座山叫做天枢峰,而远处还有六座和这个差不多高大的山峰。
不管是吴道子的御剑飞行,还是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都让小小年纪的季鸿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你好,小不点儿,我叫陈青龙,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记得要叫我师兄哦!”很快一个比他大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身材高大,嘴角带着笑容,是那么的温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就像一缕清风吹进了他的心田,师兄神情无比自然的牵起他邋遢的小手走进了一座高大、干净、整洁的宫殿。
“不用紧张,你是我的师弟,就是我的人了,放心吧,以后我会罩着你的,谁都不敢欺负你,除了我!你也要听我的话。”当然,最后两句声音很小他没听清,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师兄的笑容如此温暖,似乎眼前这么神圣气派的宫殿带给他的压迫感一下就消失了,很快就将他那颗冰冷死寂的小心脏给融化了。
“嗯,好的,谢谢师兄!”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让师兄乐开了花,小小年纪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些什么,也不会知道这个一脸和煦的师兄会带给他怎样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