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边好热闹！”褚羽手提着一盒盒点心，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橙冉半步。
苏橙冉吞下最后一颗山楂球，把签子一扔，牵起褚羽的手跑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人群挡在前面，让他俩根本看不见有什么乐子。
苏橙冉扯了扯身旁大叔的袖子，问道：“大叔，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被问的大叔偏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笑道：“你们往年天官节不出门吧？这少阳楼的猜灯谜可是每年最火热的游戏了。”
苏橙冉想了想，不太明白：“一个猜灯谜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一路走来，不少摊铺都有这个小游戏。
大叔“啧啧”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少阳楼的规矩，每年共五百道题目，一个时辰内答对最多的人便可以在少阳楼免单一日，而且只要答对一题就可得天灯一盏，答对得越多最后写着你名字燃放的天灯也越多。”
“有不少学子借此祈福自己科举高中，就连不怎么通学问的人也要凑个热闹，看能不能猜对那么一两道题，给家人求个祝愿。”
“你们若是也想要灯，可得抓紧了！”
大叔言罢，看到有道缝隙，连忙挤进人群中，去找有没有自己能答上来的灯谜了。
褚羽粲然一笑：“主人，我们也去赢几盏灯放放吧！我看你最近不太开心，也许有什么愿望借着天灯让神仙听见，就能实现了！”
苏橙冉点点头，要是愿望真的能被听见就好了。
苏橙冉今年才十五岁，褚羽也不到十八，两人在其他人眼中不过只是孩子，因此他俩很轻易地挤到了前面。
褚羽伸手摘下了挂在面前红绳上的一堆灯谜，打算一个个慢慢解。
苏橙冉抬眸望去，少阳楼前的红牌上登记了每个参与者的姓名，还在他们名字下画了“正”字。
目前排名第一的是：竹奕。
苏橙冉陡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开口问道：“阿羽，你有没有听过竹奕这个人？”
褚羽一边提笔作答，一边点点头：“知道，丞相三公子，说是每个京城少女的梦中良人，年仅二十岁的贡士，四月殿试，有不少人等着他连中三元呢！”
连中三元，指的是在乡试、会试、殿试中都拿到第一名，也就是解元、会元和状元。
苏橙冉略微惊讶，没想到竹奕这么年轻居然如此厉害。
她往四周瞧了瞧，只见少阳楼前的高台上特意空了个位置出来，有一绿衣少年端坐上面，他笔耕不缀，只是思索片刻，便能解出童子递上的一道道灯谜。
有不少读书人打扮的学子围在他旁边，连连赞叹。
想来那便是竹奕了。
竹奕面容清秀，玉冠竖起高高的马尾，自带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他一双杏眼神采奕奕，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苏橙冉轻叹，生得这么副好皮囊，又文采斐然，怪不得能让京城的众多少女芳心暗许了。
她低声问道：“阿羽，竹奕他娶亲了吗？”
褚羽把解出来的十道灯谜递给负责的童子，他上上下下打了一番苏橙冉，“啧”了一声：“主人，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苏橙冉呸道：“什么啊？我有婚约了，你别瞎说！我就是好奇问问！”
褚羽托着下巴，一脸不信，却还是老实答道：“没呢，本来及冠那会儿说是定了侯府小姐，但是他的祖母突然因病离世，因为要守丧期，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苏橙冉颔首，算是了解清楚了。
只听“哐当”一声，铜锣敲响，答题的时间结束了。
童子公布成绩，将免单的令牌递给竹奕。
竹奕接过令牌，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看那些赢下的天灯一眼，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苏橙冉不禁腹诽了几句，竹奕这人还真是冷若冰霜。
褚羽提着天灯走过来：“主人，快写上你的愿望吧！等会儿大家的灯一起燃放，一定很好看！”
看着褚羽一笔一划写下“原主人无忧无虑，平安喜乐，我要一直陪着她”后，苏橙冉反而有些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苏橙冉拿起毛笔，想了许久。
她看着面前百姓们那一张张满怀希望，热情洋溢的面孔，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她提笔写道：
“与尔同销万古愁。”
褚羽歪头叹道：“主人真是好意境，这句话出自哪首诗吗？”
苏橙冉眉头一皱，只觉得有点头疼：“也许是我不小心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我也记不得了。”
想不起来的事她从来不逼着自己去想。
苏橙冉捧起那盏天灯，与褚羽将所有的灯放到燃放的位置。
只见童子们一个个点燃了那数百盏天灯，那些明亮的灯火带着所有美好的祝愿升上夜空。
坐在房间内的寻不疑推开窗户，看着这幅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只觉得心中悲戚。
一盏天灯上的字陡然映入她的眼里。
“与尔同销万古愁。”
寻不疑双眸微红，若这天下之人的忧愁真能如此消散，那该有多好啊……
苏橙冉与褚羽看完天灯，携手就要回宫，走到某处时，突然传出了一阵打骂声。
苏橙冉偏头一看，这座浩大的楼阁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玲珑坊。
“阿羽，这是什么地方？”苏橙冉觉得这家店的名字取得还挺有诗意，不免多问了一句。
褚羽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轻声道：“主人，是青楼，那些妖人一般都会被卖到这里供人取乐。”
苏橙冉小时候见过一次妖人。
那是只蛇妖生下的孩子，一身的鳞片，明明生出了双足，还是只能在地上蠕动。
而且长得青面獠牙，丑陋非常，连句话都不会说，还喜欢生吞老鼠。
苏橙冉想到这不禁有些恶心：“什么人居然喜欢和妖人做这种事？”
褚羽不敢应答，因为许多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常会豢养妖人。
妖人不会轻易死去，而且其身其血还都有极大的价值，加上心性单纯，又容易被欺骗，还不似真正的妖怪一样强大，许多人甚至会特意制造妖人。
这也是妖族明明已经和人族分隔，妖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原因。
但这些事情，并不适合让苏橙冉知道，褚羽理智选择转移了话题：“确实恶心，主人，我们还是快走吧。”
苏橙冉摇摇头，刚想抬脚离开这晦气地方，突然一个人从楼上被扔了下来，摔到了他们身旁。
只听上面的声音骂骂咧咧：“居然不会哭，还花了老爷大价钱，真是浪费，没用的废物！”
苏橙冉低头一看，面前是一个消瘦狼狈的男子。
他衣不蔽体，面色苍白，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男子修长的双腿逐渐变成了尾巴。
苏橙冉倒吸一口凉气。
鲛人？他居然是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