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观止在山崖上静坐了一会儿,才循着脑海中的场景下山回到了客栈。
看着房间内仍明亮的烛火,他推门而入,只见东易还坐在一旁,似乎等了许久。
“你一直没睡在等朕?”
听到这个自称,东易有些晃神,自出京以来,他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冰冷的主人了。
他点头,递出一封信,比划着手势:“师父给您的,说若是见您一人归来,就把此信给您。”
崔观止现在确实是一头雾水。
他明明已经和苏橙冉约定了这五个月不会出现,让崔景杰与其同处,可这下他莫名清醒,似乎在他沉睡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他拿过那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崔观止,你体内寒毒已除,我有急事要先离开一段时日,你若看到此信,那崔景杰就应该已经离去,我们的约定改一下,你回京找岚蝶,她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崔观止将那信置于烛火之上,眼瞧着火苗跃动,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崔景杰一走,苏橙冉不知所踪,又只剩他一人要回去独自面对这天下的是非风云了。
“东易,收拾一下,回京。”
东易挠挠头,动手收拾包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连连看了好几眼崔观止,他们主人怎么又开始惜字如金了?
这是师父不在就情绪低落?
东易叹气,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冥府,乐阴谷。
苏橙冉看着桌上那杯用头骨装着的酒,问道:“您这骨头洗过了吗?”
炽夫人呵呵一笑:“自然要洗。”
苏橙冉刚松了口气,却听她继续道:“别人拿回去还要用。”
苏橙冉瞥了眼一旁倒酒的无头骷髅架,默默把那酒推开了一点。
“炽夫人,我们不应该尽快开始行动吗?”
听两人之前的口吻,苏橙冉都以为这世界马上就要玩完了,结果炽夫人带她过来后,还有空逛街喝酒,好生清闲。
炽夫人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丢了个血莲令牌给她:“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就是,我还以为是你不想干活,才赖在我屁股后头呢?”
苏橙冉拿起那个令牌,上面刻着的血色莲花很是逼真,似乎承载着许多的骨血。
她微微一笑:“您什么都不做?”
炽夫人一改之前温和有礼的模样,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老娘又不是送子菩萨,帮不了你,你惹出来的麻烦自然要自己解决。”
“这块令牌只能让你在冥府通行无阻,短暂拥有神鬼之力,不被凡人肉眼窥视,你自己看着办吧。”
骷髅架子给苏橙冉端上一大本厚厚的名册。
“这是人间适育女子名单,你拿去看着用。”
苏橙冉拂去名册上厚重的灰尘,没忍住在内心给炽夫人比了个通用国际友好手势。
她随意翻开名册一瞧,嘴角抽动:“夫人,这位八十岁的祝老太太也算适育女子?”
炽夫人瞥了她一眼,轻咳一声,一拂手收回了她手中的名册,而后拿了本新的递给她。
“拿错了,那本是生死簿。”
苏橙冉已经对这冥府诸鬼做事的可靠程度不抱任何希望,她无奈笑笑,抱着那本名册就消失在了炽夫人眼前。
等离开阴沉昏暗的冥府,重新到了人间,苏橙冉才深吸了一口气。
而安静了多时的系统终于开了口:
【友情提醒一句,本世界规定了气运之子,您利用系统道具为他人生育,是不会有积分的,就像您之前用去生产粮食,都是严重的浪费行为!】
【您最佳的选择是立刻离开此世界,您已经完成了原主的心愿,让能者称帝,退出不过是扣除系统任务的五千。】
【继续耗下去,为了完成炽夫人的任务,哪怕用最便宜的生子丹,也需要消耗至少一千万积分,您救不了那么多人,还是早走为好。】
系统言辞凿凿,话语间似乎都在为她着想。
苏橙冉冷笑道:“系统,咱俩认识这么久,你这些话以前说说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觉得能骗到我?”
“谁说生子只能靠你那些破道具?你就看着我怎么一分不花完成炽夫人的任务吧!”
系统没再说话,默默隐了下去。
苏橙冉站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大朔百姓,莞尔一笑。
之所以现在产妇死亡率和婴儿夭折率高,一方面是炽夫人口中那个原因。
人们思想观念都比较落后,重男轻女,女婴和产妇都不被重视。
但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太过落后,随随便便一场小病就能要人命。
加上时局刚刚稳定,许多人家根本没那个条件生子。
炽夫人要她保十万个新生儿,如果她只用产子丹让哪些妇人怀孕,又能改变些什么?
到时候根本没多少孩子可以健康长大,这个世界还是乱作一团。
系统习惯于靠着道具做事,自以为这俗世的一切都不过是一桩桩任务。
但苏橙冉知道,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不改变思想,人心还是一如往昔,所谓的任务就如镜中花,没有任何意义。
她在走之前给岚蝶送了许多信件去,现在她只需要等,等岚蝶那边先动,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
崔景杰脱离崔观止身体的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面前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手边出现了一道裂痕,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回家。
而下一秒,一道略显尖锐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你走了?你要这么丢下她走了?”
崔景杰回头,只见一白发女子站在他身后,满脸是崎岖的蛇纹,一双璀璨的金色瞳孔让他有些不适。
“你是谁?”
阿泰咧嘴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要这么丢下苏橙冉离去吗?”
她通过银龙的眼睛看了一整天,两人做的事说的话都让她觉得有趣。
爱……
阿泰微微垂眸,她好久没有因为这个字眼而兴奋了。
她要试试,崔景杰口中的爱和她师父口中的有什么不同。
崔景杰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姐姐她不是已经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