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东易接过苏橙冉丢给他的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包裹,越来越疑惑。
苏橙冉这就是打算逃跑吧?
他该不该去和主人说一声?
可苏橙冉现在是他的师父,他又不能背叛她。
东易纠结间,苏橙冉收拾干净了最后一个包裹。
岚蝶看着略显空旷的钟粹宫,还是有些不舍。
她这两日其实已经听到了那个传言,可她相信公主不会束手就擒,公主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东易,明日午时你租两匹快马,在城外等我。”
东易比划着简单的手势:“你真要逃?”
苏橙冉点点头:“不逃难道等死?”
她看着东易纠结的脸色,微微一笑:“你可不要做出什么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东易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主人到底为什么要他拜苏橙冉为师啊?!
难道是主人故意要放苏橙冉走?
那几个大臣整天要主人肃清前朝留下的破事,可主人本不是残暴嗜血的人,他可能根本不想杀苏橙冉?
苏橙冉是燕皇室难得的正常人,而且他以前就听过苏橙冉的善名。
她每年会把自己的俸禄换成粮米,让人送去接济流窜的难民。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东易也见过一碗米就能救十来人不至于食人尸骨。
主人继位后他有时也能感到主人的无可奈何。
要做的事太多,要杀的人也太多,裹挟在各种声音之中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主人并非真的冷漠无情,他曾经告诉过自己,若不是为了复仇,他会是家里最清闲自在的小少爷,他唯一喜欢做的事就是画画,可如今,主人已经许久没有沾过画笔了。
东易思索了半天,说服了自己,他认定了主人就是想偷偷放走苏橙冉,所以才会安排自己过来。
他的主人果然还是像当初那么良善。
……
御书房里。
崔景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百无聊赖地批着奏折。
虽然他已经知道让崔观止排斥自己,他就能离开,但他毕竟陪崔观止走了这么多年。
他可以让崔观止厌恶自己,但不能毁了崔观止的梦想。
他俩一起走到今日不容易。
这一年里崔观止消瘦了不少,他每次掌控身体后就疯狂赚钱给他养身,可崔观止还是太忙了,要做的事也太多。
唉……崔景杰长叹一口气。
谁让他的偶像是诸葛孔明呢?殚精竭虑,为汉而死,他能做一次崔观止的“丞相”也不错。
“嘶!”崔景杰突然感到大脑一阵眩晕,头疼不已。
他放下批红的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曹操才有偏头痛的病啊……崔观止这不会也患上了吧?
他是觉得崔观止这些日子过得很压抑,可能会得抑郁症,但他也没办法。
去找太医看看?
崔景杰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顿时又否定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华佗在世,可不能给他开瓢。
思来想去,崔景杰想到了苏橙冉。
她有系统!说不定有什么药丸能帮帮自己的!
崔景杰下定注意,起身走出御书房。
杨骁不免有些疑惑,平日里陛下都要在御书房坐到深夜,现在都还没日落,怎么出来了?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崔景杰打了个哈欠:“去走走,你们都别跟着了。”
话说着,他已经抬脚走远了。
杨骁擦了把额上的汗,陛下这每隔半月就阴晴不定的性子还真是一如往昔。
……
“姐姐,救救。”
崔景杰赶到钟粹宫的时候,苏橙冉正在教东易用刀。
他欣赏了一下,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苏橙冉一见到他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让岚蝶和东易都退下后,邀崔景杰在院子里坐下,才细细听他说完发生的事。
“我怎么救?”
崔景杰挠挠头:“你哪里有没有什么治抑郁的药物?我给崔观止吃点儿。”
苏橙冉轻笑一声:“治抑郁的没有,能让他怀孕的你要试试吗?”
崔景杰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犹豫问道:“姐姐,那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我要造反,你有意见吗?”苏橙冉一脸认真地看着崔景杰。
崔景杰果然又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小脸煞白:“姐姐,非反不可吗?”
苏橙冉点点头,虽然她的计划并非如此,但不妨碍她继续吓吓这个倒霉蛋儿。
崔景杰没忍住红了眼眶:“姐姐,那你成功后留崔观止一条命,他其实也不想当这个皇帝,但为了复仇也没办法。”
“这小子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和我同岁,却要承担这么多事,真的太衰了。”
苏橙冉莞尔一笑:“怎么?你对崔观止印象很好吗?”
“唉……”崔景杰叹气道,“姐姐,你不知道这小子很傻的……”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他们滞留在前往昆仑的路上。
因是天高路远,那些负责押送的官兵早就不尽心了,一路上已经死了不少犯人。
崔观止每目睹一个亲人离去,就会留下他们的一缕头发收起来。
“我当时一直在劝他逃跑。”
毕竟哪怕现在走了也不会有人耗费心力来追杀他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孩。
但崔观止始终没有答应。
他说即使是死,也不能抛下家人逃命。
可大雪封山不是小事。
等吃光了所有携带的粮草后,那几个官兵居然是自己走了,连匹马都没留给他们。
“有雪还好,雪化了可以当水喝,但食物是真没办法。”
崔观止的二叔率先倒在了雪地中。
他是被冻死的。
崔景杰当时都觉得,就算崔观止真的用二叔的尸体填饱肚子也没关系,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可他没有。
崔观止没有阻止其他人这么做,但也始终没有吃下一口那肉。
“现在想想其实是对的,生的人肉有朊病毒,不过崔观止想的肯定不是这个。”
他只是单纯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后来,崔家人或病死或饿死,崔观止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就他一个人熬了七天,走出了雪山。
昆仑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只剩下了一口气。
崔景杰说到这里不免哽咽:“姐姐,其实他这人挺蠢的,还很固执,什么事都压心底,还很不会说话。”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这也是我一直不太放得下他的原因,我真把他当兄弟。”
“如果我走了,你稍微对他好一点吧,他不适合当皇帝,能走到今天一半在我,一半在他心里憋着的那股气。”
“真的,如果你一定要造反,请一定要留他一命,我知道你很厉害,他肯定斗不过你。”
苏橙冉看着他晶莹剔透的双眸,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略微嫌弃:“你到底为什么可以把崔观止这张脸哭得这么丑的?”
崔景杰愣住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厉害:“你怎么还是个外貌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