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子眼珠子瞪溜圆,气得直吹胡子:“老夫任教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学生。”
“晚辈还不是青石山书院学生。”
“你,你……”卫老夫子气哼哼地招手,一个半人高的酒缸凭空出现:“陈小子,这是一缸十年陈酿竹叶青,虽不如六品桃花醉,但也是入了品的宝酒,够你喝一阵子了。”
陈怀义放声大笑:“晚辈斗酒诗百篇,喝完这一缸,好诗何止千篇。”
话音落下,拍开封泥,舀一瓢,嗅嗅味道,仰头,一饮而尽。
感受到那种清冽但极香的味道在肺腑间炸开,忍不住赞道:“好酒——”
扔掉酒瓢,提笔,饱蘸浓墨,借着酒意挥毫泼墨。
龙飞凤舞的草书跃然纸上。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诗成坠天花。
共情,生景,坠天花。
三级异象同时出现。
鬼神诵读。
景象呈现。
天花乱坠。
一气呵成。
更有浓郁原创文气以陈怀义为中心形成庞大的文气漩涡,没入宣纸与刚刚落下的大字中。
这幅酣畅淋漓的草书在几人的注释一点点从凡俗书法晋升为文宝,也叫墨宝。
真正的以笔墨写就的墨宝。
九品。
八品。
七品。
直入六品。
卫老夫子看得目瞪口呆。
心里不断嘀咕:真奇才也!
柳随风也满意点头:真佳徒也,诗才确实惊人,且书法之道也有建树,颇为不凡,不愧是本掌院舍出那么多人情并打了好几架才抢过来的好徒弟,随手便是一篇坠天花。
然而,陈怀义却来了兴致,又舀一瓢灌入口中。
继续提笔。
此时,他已经有八分醉意。
却更觉酣畅淋漓。
下笔如有神,挥毫间又是一片坠天花。
不但诗好,连字也更好。
同是草书,却比上一篇更有气势,几行字一气呵成意贯一体,极为畅快,尽显草书恣意之神采。
“秋菊有佳色,过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诗成坠天花。
字成七品。
卫老夫子面容更惊,喃喃道:“果真有斗酒诗百篇之才?如果真有这等诗才……”
柳随风则不动声色地朝肖银铃微微点头。
肖银铃连忙撤下新鲜出炉的诗篇,换上新的宣纸,并给陈怀义又捧上一瓢竹叶青。
陈怀义则已入忘我之境,有酒便饮,有纸便写。
醉醺醺间又是一篇。
“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世间有松乔,于今定何间。”
“故老赠余酒,乃言饮得仙;试酌百情远,重觞忽忘天。”
“天岂去此哉,任真无所先;云鹤有奇翼,八表须臾还。”
“自我抱兹独,僶俛十八年;形骸久已化,心在复何言。”
依然诗成坠天花。
文成七品。
三瓢竹叶青。
三篇坠天花。
三件入品的原创墨宝。
一气呵成,畅快淋漓。
让卫老夫子更觉惊叹,原本的试探之心再无一点,剩下的只有羡慕,羡慕柳随风收了这么个天纵奇才的好徒弟。
柳随风也颇感惊叹,他见过的天才多如牛毛,但像陈怀义如此独特的却是独一份。
然而,陈怀义才刚刚进入状态。
彻底放开心神,手握五品的文宝狼毫笔,继续挥毫,仿佛在抒发多年郁积的闷气。
“青松在东园,众草没其姿;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
“提壶抚寒柯,远望时复为;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
依旧诗成坠天花。
字却直冲六品,因为意更真,字更高妙。
“子云性嗜酒,家贫无由得;时赖好事人,载醪祛所惑。”
“觞来为之尽,是谘无不塞;有时不肯言,岂不在伐国;仁者用其心,何尝失显默。”
“……”
“……”
“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
“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陈怀义开怀畅饮,醉到不知身在何处。
只知道一首接一首地写。
连写十七首。
全以酒为题。
全达到坠天花之境。
笔下的每一篇也全部入品,成为文宝,低则九品,高则六品。
直到意识快要模糊,还摇摇晃晃写下第十八首。
“春草如有意,罗生玉堂阴;东风吹愁来,白发坐相侵。”
“独酌劝孤影,闲歌面芳林;长松尔何知,萧瑟为谁吟。”
“手舞石上月,膝横花间琴;过此一壶外,悠悠非我心。”
诗成。
惊圣人!
卫老夫子惊得合不拢嘴:“这小子,哪儿来的诗才?”
“果真斗酒诗百篇,篇篇精品。”
“加上昨晚的桃花庵歌,已经连写十九篇饮酒诗,十七篇坠天花,两篇惊圣人,当真才华横溢。”
“小柳子,一定要把这小子留在书院,否则,你自行卸任。”
柳随风也极诧异。
这个徒弟,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认知。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给了他太多太多惊讶和意外。
斗酒诗百篇,从此之后再不是形容词,而是纪实,就是他这个徒弟的代名词,人们再说起“斗酒诗百篇”这五个字,想到的必然是他这徒弟,也只能想到他这徒弟。
除了他这徒弟,再没有人当得起“斗酒诗百篇”的惊才绝艳。
看着徒弟一瓢酒一首诗地挥毫泼墨,连他都起了共饮之念,可他是众所周知的滴酒不沾。
柳随风叹了口气。
这个徒弟啊。
真妖孽也。
就是不知是福是祸。
这时,半空中圣人显出虚影,从头至尾把十八首饮酒诗诵读一遍,赞道:“此子饮酒如履红尘,酒中百味已得其六,只缺其豪与其香艳,真乃饮中仙也。”
顿了一下,又微微点头:“此十八篇可成集也,可名为‘饮中仙集’,唔,不妥,诗中多有隐世之意,可名为‘隐饮集’。”
话音落下,抬手抛下一样事物:“此物可为人族大才贺。”
然后缓缓消失。
那事物直落陈怀义怀中。
却是一只黄皮葫芦。
柳随风等人朝天空谢礼,伸手摄过黄皮葫芦看了看:“咦?酒葫芦?”
卫老夫子眼睛一亮:“几品?”
“一品。”
“嘶——”卫老夫子倒吸一口凉气:“圣人出手果真不凡,等等,小柳,老夫没记错,这还是圣人第一次在这等场合赐下文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