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昭宁宫出来,隋宗风去了一趟长乐宫。
在宫里人眼里,帝后虽然没有那么恩爱,但这些年也算是相处和睦,尤其是公主得宠,外头更有议论,说是皇帝有心要立五皇子隋怀安为太子。
帝后嫡子,五皇子若为太子,倒也是名正言顺。只是丞相大权在握,若是立了五皇子为太子,难免会外戚专权,终究也是祸患……
听得皇帝来了,皇后长孙氏旋即出迎。
谁知下一刻,隋宗风已经踏入了殿门。
一进门,便让底下的奴才都退了下去,有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感觉。
纵然知晓帝王凉薄,但长孙氏这一时半会的,也没完全反应过来,毕竟她与皇帝虽然没那么恩爱,可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今儿这是……
怎么了?
蓦地,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慌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能活个百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隋宗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长孙氏有今时今日,是什么缘故,还需要朕再多说什么吗?”
长孙氏慌忙磕头,“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怒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恕罪?皇后何罪之有?”隋宗风冷笑两声,“错的只能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怎么敢跟长孙家叫板?怎么敢跟皇后对着干?”
长孙氏伏跪在第,“皇上恕罪,纵然那臣妾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请皇上把话说清楚,臣妾久居深宫,与皇上夫妻多年,到底秉性如何,皇上应该最清楚的。”
“是吗?”隋宗风单胳膊搭在了桌案一角,目光森冷的盯着她,“皇后秉性如何,朕不想知道,朕只知道,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当母仪天下,当教养子嗣,谨言慎行。看看你的好公主、你的好女儿,到底都干什么好事?”
听得这话,长孙氏隐约可以明白,他到底是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臣妾惶恐,不知皇上所言为何?”这个时候,长孙氏只能装傻充愣,岂敢说自己知道。
可隋宗风是谁?
虽然这些年心中无国事,一心求鬼神,但该明白的该知道的,东辑事……事无巨细都会向他汇报,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信任林不寒的另一个原因。
“好一个不知。”隋宗风起身,瞧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皇后,“你身为皇后,纵子行凶,该当何罪?”
纵子行凶?
长孙氏骇然抬眸,“皇上的意思是,五皇子他……”
“是平安。”隋宗风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长孙氏哑然失语。
“别告诉朕,你不知道她的脾性。这孩子是你一手教养,她有今时今日的模样,你应是心里很清楚。”隋宗风几乎是没给长孙氏任何的解释机会,“她今日敢擅掳臣女,明日就敢擅杀臣子。”
长孙氏慌忙磕头,“皇上,平安虽然性子骄纵,却也不是无事生非、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敢造次,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皇上,您平日里是最宠爱的平安的,她如何行事,您心里应该清楚的。”
隋宗风没有吭声。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个疤。”长孙氏低低的开口。
下一刻,隋宗风目色陡沉,杀气腾然而起,他冷不丁蹲下来,捏住了长孙氏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抬眸看他。
一个眸色狠戾,一个却忽然平静下来。
四目相对,仿佛隔山望海。
明明是最亲近的夫妻,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让人无法亲近。
“你怎么敢提?”隋宗风用力。
长孙氏吃痛,眉心紧皱而起,“皇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得往前看,不是吗?平安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女儿,她不是任何人的影子,臣妾也不是。”
仿佛忽然间,梦里的气泡被人生生戳破,一下子成了泡影。
那种滋味,仿佛掏心挖肺,如同千刀万剐……
“呵,好,好得很!”隋宗风骤然拂开她。
长孙氏登时身形不稳,狠狠摔在地上,“皇上?”
“你为什么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心里很清楚吧?”隋宗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长孙氏为什么能有今天,你也心知肚明。可笑的是,你们都沾了旁人的光,却打心里想要忘却,这份荣宠是怎么来的?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倒是教你玩得明明白白!”
长孙氏面色瞬白,“臣妾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隋宗风拂袖而去,“传朕令,皇后长孙氏违逆圣意,出言不逊,即日起禁足长乐宫,无召不得外出。”
长孙氏僵在原地,“皇上?”
帝王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一次好似真的龙颜大怒。
听闻这个消息,贵妃薛氏算是松了口气,母女两个一起禁足,倒也是全了一场母女缘分,相较起殷茵所吃的苦头来说,这惩罚着实有些太轻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
如帝王所言,漠北使团还是在上京,有些事情的确不能大刀阔斧的去做,皇帝去长乐宫发了一通脾气,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看的。
禁足是宫里最轻的惩罚,尤其是对于皇后长孙氏。
背后长孙家的这棵大树未曾动摇分毫,何谈惩罚?
“可通知尚书府的人了?”薛贵妃问。
底下人行礼,“是!”
估计这会,已经快要入宫了。
诚然。
尚书夫人薛氏,已经在进宫的路上,火急火燎,心急如焚……
关于这件事,薛尚书和洛时节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但二人都不适合进宫,人在后宫之中,外臣不便进入,只能让尚书夫人薛氏先进去看看情况,到时候回来再详说。
人明明在公主府,忽然间出现在宫里,这里面必然有点名堂?
关上门。
洛母瞧了一眼心思沉沉的儿子,将手中的绣活搁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漠北使团在京,皇帝难道要让使臣知晓,帝后不睦,公主不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