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好生热闹。
丁舒真是真的没想到,他们又来了,简直就是自己的噩梦,在府中所有的建设和努力,都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沦为笑话。
他们好似算准了萧家不会赶她出门,也吃准了她没有底气离开萧家,于是乎肆无忌惮,根本没将她的幸福和未来放在眼里。
那个家里,唯有兄弟才是父母的掌心宝,而她这个女儿……
不过是用来交换的工具,用来讹钱的筹码,包括她生的儿子,也只是他们眼里的银锭子,存在的意义可想而知。
“娘?”丁舒真瞧着眼前的母亲,面色发白,“您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
丁舒真的母亲李氏,满脸的褶子,身形较为高大健壮,肤色较黑,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瞧着好似有些寒碜,听得这话的时候,当即转头剜了丁舒真一眼,“这说的什么话?你在上京享福,我这当娘的来看看你,难道还有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舒真慌忙摇头,下意识的将萧珏往自己的身后塞了塞。
萧珏对于这位外祖母,心中满是恐惧与排斥,躲在母亲的身后,只是稍稍探了个头出来,不敢吭声。
“我这大外孙怎么也不会叫人呢?”李氏嚷嚷着上前,放声大笑,“哈哈哈,来,姥姥抱一抱,看看重了没有?”
萧珏吓得脸都白了,一下子窜进了萧元氏的怀里,“祖母抱!”
闻言,萧元氏慌忙抱紧了大孙子。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李氏当即脸一黑,就差嚎出来,“哎呦,这小小年纪的,竟也是这般势利?眼见着外祖家无权无势,便是连姥姥都不叫了?也怪我丁家,若不是当年我家那逆子,为了萧老将,军成了个残废,这文武双全,不得个状元,也得成个小将了吧?”
说到这儿,她开始抹眼泪,“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母亲!”丁舒真急了,“你莫要这样!”
她这脸面,已经是被踩在脚底下,摩擦摩擦再摩擦,实在是捡都捡不起来了。
萧姿是个暴脾气,听得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嚎什么?这是萧家,又不是你丁家,嚷嚷什么劲儿?天天拿什么救命之恩当借口,我爹都死了多久,我兄长都没了那么久,你还在这里叫什么叫?”
李氏先是一愣,其后皱起了眉头,她惯来知道这小姑子不是好相与的,没想到竟是如此彪悍,傲娇得好像是尊贵的孔雀,那居高临下的嘲讽,刺得人浑身不舒服。
这是……遇见了对手?
“你们……你们萧家便是这么教闺女的?”李氏指了指萧姿,“如此不懂礼数,与长辈说话这般放肆?”
萧元氏蹙眉,还不等她开口,萧姿便又开了口,“为老不尊,还有脸在这里指责别人?”
她一个连名节都不管不顾之人,还会怕了这老乞婆不成?更何况,她已经有了退路,作为来日的外嫁女,纵然萧家闹翻天又如何?
“你你你……”李氏冲到了萧元氏跟前,“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是你萧家的门风?”
萧元氏被她这一冲,脸色登时白了几分,所幸萧长陵快速挡在了跟前。
“有话就说,这手比划来比划去的,算什么意思?”萧长陵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我萧家的女儿如何,自有母亲教育,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指责。”
此前,李氏来萧家,轻而易举就能拿到银子,现如今萧家底子不足,自然不愿再出这笔冤枉钱,也不再给她好脸色。
一开始李氏还是有点懵,等着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不再收敛自己的悍妇本性,当即捋起了袖子,笑得咬牙切齿,“我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是一群白眼狼啊?难怪今儿一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却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亲家母,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萧元氏将萧珏推开,兀自站起来,“我萧家哪年不曾给你丁家赠银以酬当年的救命之恩,可这恩德总归也有耗尽的时候,现如今萧家男儿战死沙场,前尘恩怨早已尽了。今非昔比,自然要有所改变,挟恩图报也该有个尽头。”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若是换做寻常人,也就知难而退了,可偏偏,李氏不是寻常人。
“挟恩图报?尽头?我女儿还站在这儿呢,你们就这般说话,可见她这大少夫人做得也是真的憋屈。”李氏插着腰,以手指着萧家的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个丧良心的,伤了我儿子,欺负我女儿,真是没法活了,哎呀,没法活了,哎呀我的女儿啊,我的儿子啊……”
刹那间,指责变成了哀嚎。
院里院外,都能清晰的听到,来自于李氏的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她本就是个乡野泼妇,能厚着脸皮从乡下赶来要银子,自然也不是要脸的人,没拿到银子,她自然不会罢休,大门大户要脸,她只要银子。
打定了主意,她干脆冲到了门口,坐在了台阶上哭嚎,将泼妇能做的都做了个遍,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院子里的奴才们,一个个都捂着耳朵,慌忙逃离。
刺耳,太刺耳了!
院外的温枳,狠狠皱起了眉头。
“天哪!”四月由衷感慨,竖起大拇指,“简直是一把手!”
温枳转头望着柳姨娘,“好厉害。”
“十个你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人挑的,所以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进去。”柳姨娘善意的提醒。
温枳叹口气,“恐怕……”
听得这话,柳姨娘稍稍一顿,转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温家有的是银子,现如今夫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温少东家可不得出点血替他们摆平?”
温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以二郎的性子,肯定是见不得那位寡妇受委屈,那就只能从你身上吸血,让温家的银子进了丁家的口袋,平了萧家的乱。”柳姨娘想了想,“还真是稳赢不亏啊!”
温枳幽幽吐出一口气,“没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还真是晦气!”
语罢,温枳转身就走。
四月往门内探了头,愤愤的啐了一口,便疾追自家小姐而去。
柳姨娘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