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人,生或者是死,都得交还萧家处置,虽然萧良善没有将其扶正,但到底也没被休弃……
“此事……本府会查。”严信说这话,其实也没多大实际意义。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哪儿还有可信度?
“多谢知府大人。”萧时表现得很平静。
事实上也只能是平静,毕竟他这长房嫡子,被这妾室与庶子压了太久太久,差点连性命都没了,能妥善安置其身后事,已经是长房嫡子的宽容大度,若是换做旁人,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对于此事的后续,萧时更不会过问,不管是谁杀了这母子孙三人,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自知多说无益,严信便让人照章办事,先让仵作过去验尸之后,再行安葬不迟。
萧时坐在木轮车上,不利于行,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管家处理。
“爹?”萧执皱眉。
萧时知道他的意思,“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我的腿,你的母亲,一笔笔血债,终于都讨回来了。”
“不得好死,原来是这个意思。”萧执推着木轮车往前走,“但是祖父那边……”
萧时拢了拢覆在腿上的薄毯,“宗亲那边会去找知府大人的,我一个腿脚伤残之人,犯得着凑这热闹吗?他们要萧家在扈州城,富贵荣华长久,就得先稳住局面。”
“听说上京萧氏已经要离开扈州城了。”萧执开口,“宗亲那边怕是要着急。”
萧时靠在木轮车上,目光幽邃的望着前方,“急了有什么用,罪证确凿,那边的尸骨洞也被人发现了,迟早会掀个底朝天。萧家只剩下一个老夫人,萧二郎连个功名都没考上,已然没了话语权,萧家子弟一个个靠着祖宗庇荫,吃喝玩乐……萧家迟早得完。”
闻言,萧执垂眸不语。
“等着此间事了,爹带你走。”萧时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恩怨的报,你我也可以走得心安,也可以让你娘放心了。”
萧执点头,“全凭父亲做主。”
“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的。”萧时意味深长的开口。
待回了房间,萧时便让萧执去后院盯着点,随时注意府衙那边的状况,免得生出什么乱子来。
“是!”萧执也不敢耽搁。
虽然年岁小,但做事颇为沉稳,倒是与这个年纪一点都不相似。
等着人走了之后,萧时便自行推动了木轮车,靠近了窗口位置,“我知道你来了。”
音落,外头传来了回响。
“你是真的不怕死。”
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听着似乎有些稚嫩。
“这样充满罪恶的深渊,原就不该存在,欠了扈州城百姓这么多血债,是该血债血偿的。”萧时的语气很平静,“他们该死。”
外头,安静了片刻。
“你也姓萧。”
萧时低头笑了一下,“我宁可不姓萧,但我没得选。出身这种事,我也无可奈何。若我生就寻常百姓家,也许现在父母双全,虽无荣华富贵,却有天伦之乐,而不是变成一个可笑的残废。这双腿,就是姓萧的代价,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在这样的地方苟延残喘。”
“还剩下一个萧良善。”
萧时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把他救出来。”
知府大牢里戒备森严,严信到底还是留了几个心眼,虽然是关着萧良善,却也相当于,变相的保护了萧良善,所以外面的人是没办法得手的。
萧时沉默了。
那是弑父。
“怎么,舍不得了?杀这女人的时候,你提供时辰和路线,甚至于马夫……不还是很痛快吗?”那声音低笑着,透着清晰的嘲讽之意,“现如今到了萧良善,你竟还念着父子之情?你当他是爹,他可没拿你当儿子。”
这是大实话。
在萧良善的眼里,只有萧安和萧羽,没有长房这一说。
“妾室和庶子,爬到了正房的头上,气死了你的母亲,让你的发妻亦抑郁寡欢而死,留下年幼的孩子,成了个没娘疼的小可怜,你甘心吗?你不怨吗?”
那声音,在循循善诱。
“我答应你。”萧时深吸一口气,“倒不是不忍心,只是有些太兴奋了,一时间答不出来而已。这么多年,但凡他对我母亲甚至于我与孩子有半分关怀,我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当年大夫都说了,我这腿若是及时救治,还是可以站起来的……”
可惜了,萧良善偏宠偏心,为了让那贱人和贱种可以在府中,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即便身份卑微不能被扶正,却也享有正房的待遇,所以放弃了萧时的双腿。
从那一刻起,萧时就平等的憎恨他们每一个人……
“所以……”
“你放心吧,就算没有我,萧家的宗亲也不会看着他们的族长,身陷囹圄,若是如此,萧家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一盘散沙,那还有什么声望可言?”萧时靠在木轮车上,“他们不会让我爹,陷在大牢里太久的。”
萧家的族长可以死,但绝对不能因为杀人而被斩首示众。
纵然是死,也得死得体面……
“我且等着。”顿了顿,那声音又道,“多谢你的银子。”
萧时垂下眼帘,“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这是萧家欠他们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