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人,为了能铲除祸患,宁可错杀也不绝不放过,所以他们可能会说谎。”严信继续道,“木匠的邻居们,可能为了情义而说谎,谎称不认识木匠,但也有可能你真的不是木匠。”
师爷想了想,这绕一圈,不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吗?
大家都有可能撒谎,那就意味着,眼前这哑巴……极有可能不是木匠。
“可是,东山寺的和尚不会说谎,这个疯女人也没有说谎。”严信叹口气,“他们都在保护你。”
这一句话,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清楚明白,已经不需要再说点别的。
然,哑巴还是保持着佝偻的姿态,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疯女人,继续当他的哑巴木桩子。
“你是在怨恨本府,此前没尽到保护的职责?”严信音色稍缓。
哑巴还是哑巴。
“无凭无据,你让本府如何信你?”严信继续说,“当初你找上衙门,说是萧家的人要抢你的孩子,却口说无凭,换谁能信?本府办案,讲求的是证据,按照你当时所述,本府也派人去路上查验,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陌生人,连边上的路人和乡邻也说,没瞧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空口白牙,口说无凭。
别说是衙门,纵然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没招!
“咱也是派人去追查过的,可最后死的死,跑得跑,又有什么办法呢?”师爷叹口气,“孙家已经葬身悬崖底下,无一活口,而木匠海连天一家则连夜离开了扈州城,不知去向。”
说到这儿,四下缄默。
都是查问过的。
但结果,还是那个结果,能有什么办法?
死无对证,便否决了一切。
“谁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何事,萧家的确是只手遮天,可本府终究是知府,若是真的有人命关天之事,岂能真的置之不理?”严信盯着哑巴。
哑巴好似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嘲讽谁?
气氛有些凝滞,瞧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哑巴,严信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你真的什么都不说?”严信沉着脸。
下一刻,惊堂木拍下,严信目光冷戾,“真以为本府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还不等动刑,便听得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衙役疾步上前,然后凑近了严信低语,“萧家的人来了,此刻都在前厅。”
严信眉心陡蹙,将不悦写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无需多言,严信这厢正在办案,不喜欢外人插一手,何况萧家虽然在上京有所名位,但谁不知道,上京萧氏的男丁皆以战死沙场,剩下的将,军府也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大人?”师爷开口,“想必是为了这二人而来。”
严信心知肚明,“来的都有谁?”
“有萧氏的族长,还有上京萧氏的老夫人。”衙役如实回答。
严信狠狠闭了闭眼,他就知道这事得把上京萧氏牵扯进来,现如今看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终究还是会被牵扯其中。
“大人?”师爷低唤,“这……”
严信抬眸望着哑巴,只瞧着哑巴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这会连眼神都变得讥诮起来,那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兴许在哑巴看来,他这个知府大人,都是萧家的走狗。
“把他们带下去。”严信沉着脸,“本府倒要看看,萧家的人想干什么?”
捕头行礼,当即将哑巴和疯子带下去。
前厅。
严信进门,萧老夫人和萧良善便迎了上来。
虽然都是一把年纪,但礼数不能废,在绝对的官位面前,年龄便如同虚设。
二人当即冲着严信行礼,“叩见知府大人!”
“两位快快请起。”严信搀了一把,“萧老夫人怎么来了?”
底下人快速上前奉茶,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
“都坐吧!”严信拂袖落座。
二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是为了哑巴来的吧?”严信端起杯盏,淡淡然的饮茶,“眼下还不能确定身份,所以关于案子的事情,暂时不可外泄,还望两位见谅!”
萧良善家里死了两个人,原是苦主,可严信想起哑巴那副模样,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轻蔑冷笑,身为知府,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就是木匠海连天。”萧良善沉着脸,几近咬牙切齿,“就是他!”
严信瞧了他一眼,转而望着一旁,捻着佛串子的萧老夫人,“萧老夫人也觉得,这哑巴就是凶手?”
“老婆子不认识什么木匠,只是家里人出了事,总归要讨个说法的。”萧老夫人不温不火的开口。
毕竟,萧长陵在火灾中受伤,她这个当祖母的来为孙儿讨要公道,实属正常。
“这场火灾,到底是因何而起,又是谁做的手脚,杀人放火,知府大人可不能轻纵啊!”萧老夫人紧了紧手中的拄杖,继续捻着她的佛串子,“老婆子虽然无官无爵,但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子孙后辈,任人欺凌。”
严信呷一口杯中水,慢悠悠的放下杯盏,“老夫人所言极是,本府也是这么想的,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一语,双关。
萧良善裹了裹后槽牙,眉心用力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