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枳累了吧?”萧长陵将水壶递上。
温枳倒也没多说,接过水壶之后,便伸手将包袱里的油纸包递给他。
内里,装着糕点。
“二叔?”
萧长陵刚打开,萧珏便凑了上来。
四月皱眉:这东西,又闻着味儿了!
“珏儿要与你母亲待在一处,莫要随意走动,此去扈州还有些路程,可不敢半道上再折腾。”萧长陵瞧着油纸包里的糕点,又看了看萧珏,俄而转头看向温枳。
萧珏乖巧的点头,“二叔教会,珏儿都会记在心里。只是二叔,这是什么呀?”
瞎子都闻得出来,这是莲花糕!
“来!”萧长陵刚捏了一枚糕点。
萧珏转头瞥了温枳一眼,得意洋洋的伸手接过,当即塞进嘴里,“真好吃!二叔真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此处。
温枳淡淡然开口,“夫君平日里娇惯着孩子也就罢了,怎么今日竟也这般犯浑?这糕点现下还是新鲜的,自然应该先孝敬祖母。往日里都说我这商户之女不懂规矩,如今瞧着……不懂规矩的似乎不是我。”
丁舒真面色瞬白,慌忙抬头去看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倒是依旧那副肃冷之态,只是萧元氏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平日里骄纵着萧珏也就罢了,但是在老夫人跟前,还这般没大没小,长幼不分,不是打她这位长房夫人的脸吗?
此前,老夫人已经训斥过一回,如今……
思及此处,萧元氏狠狠剜了丁舒真一眼,生而不教,便是丁舒真这个当母亲的过错!
“是我该死,是我思虑不周,阿枳所言极是!”萧长陵急忙起身,快速行至萧老夫人跟前,“祖母,莲子清心明目,莲花糕甜而不腻,最是适合您。”
萧老夫人坐在那里笑了笑,“是吗?”
“是啊!”萧长陵神色微恙。
毕竟,萧珏已经先吃了。
如温枳所言,在萧老夫人这般威严的长者看来,这就是失礼。
一人失礼,倒也罢了。
如今举家皆在……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萧老夫人的一举一动。
“老婆子年纪大了,这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也没什么区别。”萧老夫人捻起一枚糕点,“只是到了扈州,该约束的约束,该谨慎的谨慎,莫要让宗族的人看了咱的笑话。你祖父和你父兄拼了命才得来的荣耀,不能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
这话,等于是当众打了长房的脸。
“是!”
“是!”
众人应声。
萧老夫人训话,谁敢不听从?
柳姨娘勾唇嘲笑,睨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萧元氏,嫡子嫡孙又如何?
不成器的东西,搁哪儿都碍眼!
“珏儿!”丁舒真狠狠拽了萧珏一把,捻着帕子,用力擦拭着萧珏唇角的糕点碎屑,“怎的这般不听话,如此馋嘴,真真不成器!”
萧珏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当即哭出声来,“娘亲,疼……”
这一哭,可把丁舒真给吓坏了,慌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
然,众人都听得清楚。
萧老夫人方才倒也没多大的情绪变化,此番却是彻底沉了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丁舒真……是要打她的脸吗?
“祖母恕罪!”丁舒真扑通跪地,“孙媳、孙媳……”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转头望向萧元氏,“你房里的人,自个看着办!老婆子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的精气神,能跟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多费唇舌。”
语罢,萧老夫人起身,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
萧元氏:“……”
她一句话都没说,最后这锅还是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一股子怨气登时从心口窜起,若不是众目睽睽,她真的想关起门来,好好教一教这不识礼数的儿媳妇。
到了这会,萧珏才意识到,自己好似闯祸了?
只是,因为一块糕点?
一块糕点引起的连锁反应,让他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温枳仍是坐在原地,瞧着萧长陵捧着糕点疾步走回,虽然有些不耐,但也有些心中不忍,捏了几块糕点塞进了萧珏手中。
“好了,吃吧!”萧长陵转身就走。
萧珏这会如同捏着火炭一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转头望着眼眶发红的母亲,更是慌乱无措,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
大家,都是怎么了?
“阿枳。”萧长陵将油纸包递回去。
四月伸手接过,赶紧包好。
哼,想白吃?
吃屁!
“阿枳如今是愈发谨慎。”萧长陵面色青白,“只是来日,莫要顾虑太多,当提前与为夫言说。”
意思很简单,怪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长房的脸呗……
但,说得婉转。
温枳听得出来,只是没有拆穿他而已,眉眼间满是温和之色,极是顺从的点头,“好。”
原以为她要解释两句,谁知她应得这么痛快,萧长陵一时间便也无法责怪,毕竟糕点是温枳递给自己的,若不是萧珏迫不及待的凑上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走吧!”温枳起身,“祖母如今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今夜吃过晚饭之后,想必就气消了大半,到时候可去劝劝。”
这话是有道理的。
萧长陵无奈的睨了丁舒真一眼,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丁舒真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吐不出,宛若吃了一只死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