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温枳就去了府衙大牢。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时不时传出来的鞭笞声,哀嚎声,以及一些类似于病痛的呻吟,冷风穿堂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这边!”狱卒在前面领路。
不多时,停在了一间牢房外头。
“有话快说,时间不多。”狱卒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黑漆漆的墙角,有人影蜷在干草之上,瞧不清楚容脸,但可以瞧见他素白的囚服上,血色浸染。
“刘叔?”温枳低唤。
人影动了一下,俄而好似不敢置信,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小、小姐?”
“刘叔,是我!”温枳紧抓着木栅栏,“你可还撑得住?”
刘元没想到,温枳会进来看他,委实是又惊又喜又委屈,“小姐,我冤枉啊,冤枉啊……”
他上了年纪,又加上受伤,此番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是连滚带爬的,匍匐到了牢门处,老泪纵横的抓着牢门栅栏,“我没有杀人,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进的胭脂楼,我委实不清楚啊!”
“那天晚上,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吗?”温枳询问。
刘元有个习惯,清算账目的那几天,会一直住在胭脂楼里,所以若有动静,他理该能听到才是。
“如果非要说异常,那天夜里倒是有点奇怪,后巷子里惯有狗叫,那天夜里好像狗都不见了,一声都没听见,格外的安静。”刘元细想着,“这事我跟官爷都说了,但他们说,这是杀人又不是杀狗,跟狗没关系。”
温枳凝眉,“还有其他的异常吗?”
“没有。”刘元摇头,“官爷说,厨房里的剥皮刀就是杀人的凶器,可往日里都是夫人给送饭,这厨房里的东西,素来是厨娘在用,我哪儿知道这刀是什么时候丢的?”
陈叔上前解释,“厨娘已经被放回来了,那几日家中老人病了,她告假回了老家,所以胭脂楼没有开火做饭,是以这事……”
只能落在刘元头上。
“伙计和工人呢?”温枳又问。
陈叔摇头,“伙计和工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且都没进过厨房,现在唯一落单的就是刘掌柜。”
“小姐啊,我现在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冤枉啊!”刘元涕泪横流,“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都这把年纪了,杀人作甚啊?”
一切证据都对刘元不利,如果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人皮鼓会出现在胭脂楼,那么……抓不住凶手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之人。
不管是不是他,进了这府衙大牢,都得剥一层皮。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狱卒折返回来,“走吧走吧!”
温枳凝眉,“刘叔,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刘元流着泪,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觉得……兴许还有希望吧?!
出了府衙大门,站在后巷的马车边上,温枳心里不是滋味。
“小姐莫要着急,我相信刘掌柜肯定没有杀人。”陈叔低声安慰,“他一个瘸子,走路都不利索,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何况,谁家姑娘大半夜的跑胭脂楼?这定然是在别处被杀,最后做成了皮鼓,才丢到胭脂楼里的。”
温枳也是这样想的,但是……
“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可一时半会的说不上来,哪不对?”温枳眉心紧蹙,“明日,去一趟胭脂楼!”
陈叔颔首,扶着温枳上了马车,“我先送你们回去。”
回到临风楼,温枳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美人皮的事儿,是近半年发生的,前世胭脂楼落在了萧姿的手里,她便将里面的人全部换了一遍,刘掌柜被逼着离开,所以就没有这档子事。
那么现在出了这些事,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命数的缘故,所以将一些无辜之人,都牵扯在漩涡之中?
温枳叹气,该死的萧长陵,该死的丁舒真,该死的萧家……
翌日晨起。
温枳盯着一双熊猫眼起床,吃过早饭便去了胭脂楼。
因为出事,胭脂楼已经被贴了封条,谁都进不去。
不过……
门进不去,还有墙!
“的确少了一把剥皮刀。”温枳瞧着刀架上的空位置,其后查看了后窗的位置,“也没见着有什么脚印之类的。”
陈叔点头,“该检查的都检查过,衙役都搜过了,所以咱们……大概是找不到线索的。”
闻言,四月很是失落,“那就是说,刘掌柜死定了?”
“不好说。”陈叔摇头,“人皮鼓是在刘元的隔壁房间找到的,因为挨着近,所以也成了府衙抓人的缘由之一。”
推开隔壁的房间,陈叔带着温枳走进去。
一进去,温枳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纵然时隔多日,依旧令人闻之作呕。
“我打听过,据当时在场的衙役说,人皮鼓就摆在桌子上,边上还放着一把剥皮刀,桌布上有血,但也仅限于桌布。屋子里很干净,地面上连半点血迹都没有!”陈叔环顾四周,“而摆在这个房间里的,刘元的衣服和鞋子……都沾了血。”
四月嘟哝着,“哪个傻子杀了人,会把血衣和凶器,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家里?”
“刘掌柜咯。”温枳叹气。
明摆着是栽赃陷害,但没有证据就得背上人命。
洗不清嫌疑,你就是凶手。
除非凶手再次犯案……
刚翻墙而出,温枳忽然吓一哆嗦,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只瞧着一人斜倚着后门,一双大长腿百无聊赖的交叠着,双手环胸,吊梢桃花眼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嘴角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一根草。
全然一副混不吝,吊儿郎当的混账模样……
见着温枳吓一跳,混不吝还不忘嘲笑两声,“哟,这就吓着了?啧啧啧……没出息!”
温枳:“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