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点雪山山顶,被照成了金色。
向南知缓缓起身,鼻血再次喷涌而出,她浑身酸痛,强撑着站直了。
她吵了好久,一直跟沈世勋说,等到冬天,她要他带她去草原西部看日照金山。
他答应了,可他说,他并不敢保证带她去就一定能够看得见,看日照金山是要碰运气的。
她运气还是挺好的,但这日照金山,并不是他来陪他看的。
向南知哭了起来,也不顾及自己的大叫声会不会引来狼群,“沈世勋,混蛋,你连混蛋都不如。”
“汤圆是我生的,你把他还给我啊……”她哑着声,“汤圆是我的!是我的……”
所以她说来西贡找他,他显得特别高兴,甚至她说要告诉家里的时候,他让她来了再说。
他就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从她手里带着孩子。
他早就密谋好了,她还亲自把孩子给他送过来。
向南知抬手擦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揉在脸上的是眼泪还是鼻血。
日照金山很美,堪称奇景,向南知一直在哭,哭着哭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向景一和向次源专门找了在草原比较有经验的西贡人带着去,昨晚就找到了江瑶,但一直没有找到向南知。
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纵使是大男人也受不了如此高的海拔和西贡内部独特又怪异的温差。
两人面色都已经蜡黄了,向次源一路挂着氧气瓶,依旧止不住流鼻血,用一张纸团堵住自己流鼻血的那只鼻孔,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西贡当地人戴着大粘帽子,走着走着,犹豫了。
“前面可能会有狼,我不敢去了。”
此刻已经过了中午,向景一身后的保镖也挂着氧气瓶才能走路,这会儿别说让他们打人,估计让他们去抓只鸡都费劲。
人是斗不过大自然的,之前向正义就算好了,要沈世勋一定敢在向南知出月子前把离婚事宜全部沟通好让他签字,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向南知第一次去西贡找沈世勋,他们就知道了西贡这地方找人究竟多艰难。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这种结果。
连绵不绝的雪山和草原,阴一阵,晴一阵,明明那么大的太阳,温度还这么低,迎面而来一阵风,没有任何树木的遮挡,仿佛要吹进骨子里。
“他说什么?”
“他说那边都有秃鹫在盘旋了,秃鹫会吃人的。”
“秃鹫?”
西贡人又说了一堆,“他说秃鹫出现一直绕圈圈,说明有人要死了,秃鹫在人要死的时候会等着,等死了过去吃肉。”
“前面有什么人要死了?”
“或许是动物,说不定的,只要有生命快要死了,秃鹫就不会浪费体力再去攻击,就会等着死了再过去吃肉。”
向景一想过去看看,但那边地势高一点,走过去也得累个半死,现在大家明显都已经没了力气了,向次源更是费劲,他感觉自己鼻血都要流干了。
“或许是什么动物要死了。”
“过去看看。”
向景一很执着,他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大晚上进了这种地方他就后怕。
爬上去,大家都有些气喘吁吁,向景一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但看到地上的那摊白色的影子,脑子一片空白,完全顾不上自己呼吸不上来,小跑过去,“知知,知知……”
雪山的雪已经融化了,向南知满脸是血,浑身浮肿不堪,喘气都喘不上来,向次源摘下氧气瓶,连忙有人过来将向南知抬上了担架。
向南知醒来的时候是在古城的医院,浑身的浮肿刚消,靠着输营养液过了一天。
已经是次日早上了,她记忆有些错乱,脑子里却只记得一件事。
“爸,沈世勋呢?”
找人到处找过了,死活找不到人。
向正义叹了一口气,“爸爸会找人再去找的,你不要担心,我会把汤圆带回来。”
向南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在草原里找了一夜,再到亲眼看到日照金山,回想起来像是在做梦。
“我不签字,不离婚,他就还是我丈夫,他不可能不回来的。”
向南知此刻也不怨天尤人了,缓缓从床上起来,“以后我的事你不要管,尤其是我跟他的事。”
“他那么欺负你,爸爸也是想替你出气。”
“我跟他是夫妻,再怎么样也是我跟他的事,大哥不明白,爸爸你还能不明白吗?”
——
另一头,向次源在江瑶病房里坐了很久,去一趟西贡险些要了她半条命,江瑶心脏病本就受不得刺激,在拉图的时候海拔还不算高,她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江瑶的身体素质特比差,这一点向次源老早就知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不仅没好,反而更加不堪了。
“起来了?”
“南知呢?”
“你还是先吃药吧,先操心你自己。”
向南知那边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24小时观察,一直守着,回去后也能得到很好地养护。
而她,只要一出院,肚子饿了都得靠着自己来,身边别说人了,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向次源没客气,花花绿绿的药往她嘴里塞,江瑶喝了一口水被一片药卡在了喉咙管里,半天没咳出来,呛得面色通红。
向次源替她拍了拍,手足无措,又不敢拍得太重了。
“你这几年……”
向次源欲言又止,咬了咬唇,“你心脏病不是一直在吃药,怎么比起之前越来越差了?”
“打胎后一直不太好。”
江瑶说这话也不是为了求他可怜,她的心脏病本就是先天性的,老早母亲在的时候,一家人都很重视,江易也到处寻医问药给她治。
虽然根治不了,但也不会让她不舒服,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环境。
母亲去了后刘文丽进门,生了江玉心,她这个病就没有人管过了,还是以前的药一直吃,那母女俩还经常气她,每次一动气她就心脏疼得厉害,越是疼越是气,越是气越是疼……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向次源,以为能母凭子贵脱离苦海,结果向次源只是跟她玩玩,没想认真,让她打胎。
打胎那天出了点事故,向次源并不知道这件事,向家也只是让医生对她多关照些,仅此而已。
“打了胎而已……”向次源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也不小了,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有点像个畜生,“你这病吃什么药能好?”
“好不了,只能缓解。”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向次源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挺难受的。
她其实一直都很危险,受不得刺激,但他还经常打她,前几天还甩了她一巴掌。
真要是犯病了没有及时就医,怕是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