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知大概是心情不错,吃得好睡得也好。
沈世勋从她房里出来,月嫂正抱着汤圆替他拍奶嗝,小小的一个孩子,打嗝打得很响,每隔一阵连着打嗝……
孩子面色还是有点黄,大概是打嗝打得有点累了,流了点口水下来,一脸茫然。
他看着沈世勋,男人用手摸摸了摸他的脸。
“汤圆……”
他和向南知的儿子,小名叫汤圆。
另一头,草原,电话不是随时都有信号,吉拉过了几天才接到沈世勋打的电话。
她跟阿兰和部落的几个女人在外面一边看牛羊一边缝衣服,男人们打猎的打猎去了,鲁尼到外头帮沈世勋办事了,闲来无事的女人们就坐在草原上晒着太阳。
太阳晒得她们的头发更加乌黑发亮,头包着一块布吸汗,垂在胸口的辫子……
阿兰怀孕了,肚子微微显形,大家猜孩子是哪个男人的,聊着聊着都在笑。
吉拉就是这时候电话响了。
“吉拉的洋玩意儿开始叫了!”
她们都不太习惯用手机,吉拉其实也不喜欢,但为了方便跟大哥联系,没有办法。
“吉拉一个不洋气的人,现在洋气得很嘞!”
“吉拉一直洋气……”
“洋气啥呀,你们不记得了呀,那年草原上来了人,说给咱们放电影看,吉拉,吉拉……”
阿兰说着捧腹大笑,“放完电影一觉醒来,吉拉疯了,她准备了喝不完的油茶,她说昨天草原上来了好多人,人在哪呢,她以为电影里头的人就是真的人……”
其他女人闻言,也都笑个不停,吉拉有点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真的挺蠢得,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电视里头仅仅只有一个影像而已。
她赶紧溜到了一旁接电话,几个女人还在笑她,指着她笑。
吉拉面色微微泛红,“大哥呀,大哥……”
“你嫂子生了。”
“啊,是生了吗,是汉子还是姑娘?”
“汉子!”
“恭喜啊大哥,你当爹了呀,我……我回去收拾点东西,你看看我怎么给你送过去呀!”
“不用送东西,城里什么都有,但你要准备东西。”
“准备东西?”
沈世勋又说了几句话,吉拉越听越迷糊,最后喜出望外,“啊呀,那可太好了,嫂子愿意跟你回来吗,那真是太好了,她来我们草原生活久了肯定会喜欢这里。”
沈世勋没解释,吉拉却兴奋地挂掉了电话。
两人用贡语交流的,女人们都听到了,尤其是阿兰,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娇滴滴的女人,会抱着孩子来草原生活。
想问得清楚些,吉拉跟只兔子一样已经蹿了出去了。
她攥着手机跑了老远,“阿妈,阿妈,嫂嫂生了个儿子啦,阿妈……”
吉拉自己也是怀孕的人,一点也不注意。
“吉拉跟个姑娘似的,都做了女人了,还跟姑娘似的。”
“鲁尼疼她,你男人疼你不?”
“我家男人可疼我了。”
“是打得你疼吧?”
“哈哈哈……”
吉拉什么也听不见,一路小跑回家,在帐篷门口并没有看到沈母,她愣了一下,“阿妈!”
大叫一声赶紧往周边找了一圈,寻找沈母的踪迹。
终于在一个地窖里找到了她。
这个地窖离帐篷不远,上头是草原,边上一块大石头。
下雨的时候地窖会涨水,所有东西都泡在里头。
地窖几乎很多年没有用了,平常也就放一点土豆红薯,再也不会有别的东西了。
但沈母对这里有回忆,她以前年轻的时候,在这做了许多事,什么东西都往里头放。
草原烈日炎炎,地窖也是干的,根本没有水,吉拉站在外头往里喊,“阿妈!”
“吉拉,吉拉……”
一个和沈母差不多大的婶婶喊住她,“拉玛下去了,她说你爸爸来找她了。”
“她近来总这样。”
母亲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到拉图去看病了。
“阿妈,阿妈!”
吉拉喊了喊,没有回音,只好沿着地窖的岩石壁往下,差点被凸起来的岩石磕到肚子。
吉拉吓得汗水都出来了,跳进地窖,上头的婶婶问她,“吉拉,没事吧?”
“没事了婶婶,你忙你的去。”
吉拉见沈母坐在地窖里,手里抱着什么东西,“阿妈……”
“阿妈……”
“你是谁啊?”
“阿妈我是吉拉,你的姑娘呀。”
“吉拉是谁呀?吉拉是哪个女人啊。”
“你是不是阿远的女人呀?”沈母突然笑了一声,随后扔掉手里的佛像,用力的掐着吉拉的脖子,“你不是阿远在外头的女人呀,是不是呀,你让阿远回来呀……”
吉拉大叫起来,她不是沈母的对象,怀孕的身子也不便动弹,“阿妈,阿妈呀!”
上面的女人听到了动静,连忙叫起来,喊了周边的人,跟着跳进了地窖。
部落的人一起帮忙将吉拉和拉玛分开。
沈母人已经彻底没了神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的话大家也都不太听得懂。
曼巴给吉拉看了看,没什么事。
部落的人要去村长那边给鲁尼通个气,被吉拉拦住了,“让他忙,我大哥有事让他帮忙做,叫他回来干什么,又没事干嘛叫他回来?”
大家看了一眼缩在墙角抱着佛像的拉玛。
年轻的看她,多少带着几分疑惑,老一辈的看她,眼中满是遗憾。
拉玛是谁啊,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草原出了名的美人,多少男人想要得到她。
可是拉玛谁都看不上,到头来却被一个汉人骗了,不仅骗了人骗了身子,还骗了她的心,骗了一辈子。
“拉玛,吉拉是你的姑娘,是你的雪莲花。”
吉拉长得就很漂亮,但比起年轻时候的拉玛,不算什么。
部落老一辈的人都这么说,现在草原上的女人们,再美也美不过年轻的拉玛了。
别看她现在是个老疯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年轻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如一汪星星。
她的那只小腰又细又软,跳舞的时候风情万种,笑起来的时候唇红齿白,仿佛是带着神的祝福而降落在凡间的仙女。
沈母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抱着佛像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几乎在颤抖。
“拉玛,你总是抱着这个东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世勋跟你有样学样跟汉人生了孩子了,孩子降生了,你要当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