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乔羽忽然陷入了沉默。
白千峰也不催她。
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乔羽的小脸。
过了许久，乔羽才压抑地呼出一口长气。
她转向白千峰，咬了咬唇，氤氲渐渐在眼底酝酿，“白五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样的人。
一直以来我都是想做一个靠着自己努力去挣一份平凡生活的普通人，还着房贷、上着班，如果幸运再升个职，成个家、生个娃，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点儿权力我都保不住？而不得不选连我自己都唾弃的方式去生存？
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儿公允和清净可言吗？”
“公允和清净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你想要公允、你想要清净，就得有能力、有实力守护这些。
不然乌鸦会跳上你的头顶、老鼠会爬进你的地板、连蟑螂也会在你屋里到处乱窜。
你从前想的没有错，不过是这社会有病罢了。
你要做的不是怀疑自己，也不是内耗自己，而是努力习得神功，能轻轻松松就赶走头顶呜呜哇哇乱叫的乌鸦、地板上的臭老鼠，还有满屋子转的蟑螂。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公允还是有的，清净也是你唾手可得的。”
白千峰温温一笑，抬起手揉了揉乔羽的头发，却意外地发现揉她的头发竟然不会触发那一系列的诡异事情。
大手没有熟悉的灼烧感。
心里没有熟悉的疼痛感。
连耳边那个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出现。
这？
白千峰颇为惊讶。
不过并没有表露。
他继续劝乔羽，“傻瓜，别多想了，没有意义。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出了事儿有哥帮你兜着，捅破了天也有哥帮你顶着。只是有一件事儿要记住，不管做什么，自己别再吃亏，也不能再让人打了。”
一袭温言深冬暖。
听了白千峰一席话，乔羽眼底的氤氲顿时汇聚成泉。
她没有想到被称为江城第一纨绔的白千峰会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更没有想到被称为江城第一恶少的白千峰会说出如此暖心的话。
那句‘哥帮你兜着、哥帮你顶着’成功将她眼底的泉水勾了出来。
两行清泪，将所有的委屈都带走了。
乔羽抽了两张纸巾，将脸上的泪擦干，由衷地向白千峰道了一声谢。
白千峰不过是勾唇一笑，继续干饭。
等到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白千峰才向乔羽开口，“乔羽妹妹，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白五哥你别客气了，你需要我做什么，吩咐一声就好。”
乔羽边收拾碗筷边回应。
白千峰略作停顿，“我、我这些天行动不是很方便，你晚上下班后能来家里帮帮忙吗？也不需要做太多，就帮我做顿晚饭，顺带帮我晾晒衣服收一下衣服啥的。”
似乎是怕乔羽不答应，或者有别的话等他。
白千峰又说，“我不喜欢家里有生人，所以从不请保姆。外卖又不健康，娱乐城里吵死了，晚上睡不好。所以白天我让人来接我，晚上就辛苦你绕绕路，去娱乐城拉我一下，可以吗？”
最主要是出了白桦林那混账的事情后，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住了。
当然，话不能那么说。
否则以乔羽的脾气，绝对不会答应住过来的。
“好。”
乔羽没有多问，直接应下了。
尽管她心里也有疑问。
但是白千峰开了口，她就不会拒绝。
何况他的要求并不离谱。
就这样，乔羽在白千峰家里住下了。
白千峰住在二楼主卧，她则选了一楼的客卧。
翌日一早，白千峰被手下接走了。
乔羽也喊了顾成武过来。
坐上车后，乔羽不想和顾成武说话，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顾成武却看着白千峰的别墅，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瞥了瞥副驾驶位置上的乔羽，忍了半路，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你和白千峰什么关系？你昨晚住在他家里！”
“和你没关系。”
乔羽的鼻子里都冒着冷气，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顾成武的脸狠狠一抽。
车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从红螺湾别墅到澄江科技园的路上，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公司后，他们还是一起去了食堂。
不过仍然没有怎么说话。
直到吃饱后，回到了通讯大厦，乔羽才说，“今天晚上你不要送我了，我自己走，这几天早上也不需要你接我。”
“你要去红螺湾白千峰的家里？”
顾成武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
乔羽立即丢给他一个冷眼，“顾成武，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吗？不要以为你真是我的男朋友！我的事情你少打听！我要去哪里也不需要和你报备！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你！”
“我什么？乖乖地扮演好你的假男友，什么时候我高兴了，那个视频我自然会销毁，从此一拍两散。可是你要是一直这么没眼力劲，屡屡惹我不高兴，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乔羽扭头就走。
压根不想和顾成武浪费口舌。
丢给顾成武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顾成武的拳头捏了起来。
却似乎陷入了迷茫之中，完全不知道要捶谁。
有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憋闷感。
只能看着乔羽一步步走远。
******
新年伊始，工作依然不多。
乔羽作为版本经理，却也没多空。
不过想到之前帮着顾家给她做伤情鉴定无恙的那个工作人员，也就是顾成武女友钟晓娟家的亲戚，乔羽实在是忍不下心里的恶气。
和红姐商量一番后，借着红姐的人脉，一封举报信直接把人干丢了工作。
至于她自己……
因为万锦的明保，她在组里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除了极个别不带脑子的偶尔蹦两句酸话，其他人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和她相处。
尤其是她的小徒弟段念，又黏上了乔羽。
小丫头刚出学校步入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澄江集团做软件测试，分派在乔羽手下干活，算得上是乔羽的首席大弟子。
之前项目资料泄露之事段念就一直为乔羽鸣不平。
不过乔羽怕她受自己牵连，逼着她不要掺和自己的事情。
这会子见风波将定，乔羽也就没再阻止小丫头的亲近，还给她制定了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师父，你有空没？我有个大事儿和你说！”
快下班的时候，段念给乔羽发了个消息。
乔羽一愣，还是回了一个“有”字。
收到回复后，段念果断锁了电脑屏幕，悄咪咪地猫到了乔羽身边，催着乔羽也把电脑屏幕锁上，然后拉着乔羽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办公室，溜到了楼下的空旷区。
“段念，你这鬼鬼祟祟的，搞什么？”
乔羽喜欢段念的活泼，但是有时候也有点儿受不了她夸张的动作。
段念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确认没有人能监听到她们师徒说话，才踮着脚凑到乔羽耳边说，“师父，你位置上的花茶别再喝了。有毒！”
“什么？”
乔羽大惊失色。
段念忙说，“我就知道师父你是这个表情。你肯定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毒，不然你当时不会送我一瓶。
不过师父，我用头向你保证：那茶真的有毒！
我外公说的，他是当地的名老中医，说那药毒不死人，但是可以让人越来越焦虑，失眠、抑郁，最后精神失常。
不过外公他还说下毒的人下毒很巧妙，是用花茶浸泡在毒药里面，再晒干封装，你要是喝一点儿，不是内行人士根本发现不了，且也不会立即起作用，得天天喝毒素才会在身体里累积。”
“明白了！怪不得我去年那样，我还以为是连续加班和……原来、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人心啊……”
真的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乔羽苦涩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是愤恨。
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她曾倾力襄助、以为永远都不会害她的人竟然会如此歹毒地谋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