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载,申月初六。
营州,柳城县,卢龙军军营驻地。
酉时,兵马指挥司,中军大帐后院。
方青山和宋武在小院里来回走动徘徊,赵青云李牧风和王强三人去凉州已经接近十天了,音讯全无,弄的宋武坐立不安,夜不能寐,毕竟在这世上,他就这么一个外甥。
来这卢龙军军营,是方青山的主意;没办法,十多天了,三个小崽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宋武天天来墨迹他,他实在是受不了宋大富豪酒魔子的劲头,才出此下策。
另外,方青山也是实在怕那三小子出点意外;毕竟,一个是他的忘年之交兼干儿子,一个是要给他介绍王寡妇的月老,还有一个是他活着的时候就要给他养老送终的送葬者,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哪一个他都放不下;哎,做人难啊,做一个猥琐有追求有梦想的人更难,贵人们都得罪不起,也伤不起。
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只听的吱嘎的一声响,大帐门被人推开。
昭武校尉岳钟麟和副官朱洪辰步履蹒跚的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俩人满面愁容,脸色通红,满身酒气,哈欠连天……。
还没等岳钟麟和朱洪辰坐下,方青山三步并两步急忙上前,一把掐住岳钟麟的脖子:“人哪”?
“什么人”?岳钟麟一脸懵逼和无辜的表情,他拿老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跟我装糊涂是嘛,小瘪犊子”?老方急眼了,说话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
“诶,老方,你别着急,有话好好说”。朱洪辰一看事不好要炸锅,赶紧出来打圆场。
“你他妈算那根葱,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老方是一点都不惯毛病,嘴上开始介绍东北方言的特色,妈妈的了。
“方青山,这里是军营,是卢龙军的地盘,你敢这里撒野,要考虑考虑后果”。朱洪辰开始扯虎皮拉大旗,吓唬方青山了。
“我考虑你妈的后果,今天不把人给我交出来,我把你这中军大帐给拆了,你信不信”?方青山伸手指着朱洪辰和岳钟麟说。
岳钟麟站在朱洪辰身边,眼神平静的注视着方青山和宋武,看着方青山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他一句话也没说。
“吹他妈什么牛逼,你拆一个试试,老子要让你囫囵个的走出这柳城县,我就不姓朱”。
“你姓猪和姓狗跟老子没半点关系,刚我是嘛,还吓我”?
“今天就刚你怎么了,你不是要拆吗,拆一个我看看,拆啊;怎么不动手啊,不敢就给我滚”。
“老朱,老朱,你干什么”?岳钟麟赶紧制止朱洪辰。
老方气的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他不急不慢走到大帐里面的文案,一脚踹翻,然后把挂着岳钟麟盔甲的架子随手拉倒,随后又把摆满刀枪棍棒斧钺戟釵的支架一脚踢倒。
这还不算完,老方随手捡起一把斧子,迈着八字步走到大帐门前,抬手高举,对着大门一顿乱劈,好端端的一扇门被连劈带砍的弄的稀碎,木屑满屋子乱飞,落了一地。
一套组合拳打完,方青山转头轻蔑的看了看朱洪辰:“这中军大帐,老子就砸了,你能咋地”?
“来人,来人”。朱洪辰对着门外,连着喊了两遍,可见是真急眼了。
唰,唰,唰的几声响动过后,十几名盔甲铮亮手拿制式佩刀的甲兵鱼贯而入,然后迅速分散,等候长官下一步指令。
岳钟麟面无表情的席地而坐,左右环顾客一圈,片语不发,没有任何表示。
宋武看着整齐划一的守卫,低头捡了一把腰刀,与方青山并肩而立,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随时准备加入战场。
“方青山,你擅闯军营驻地,打砸中军大帐,本尉按大唐律依法治罪,拿下,如遇反抗,格杀勿论”。朱洪辰到底是老油条,办事滴水不漏。
“是,是,是”。
刚进来的守卫执戟士,拔出佩刀,对着老方和宋武,准备动手了。
方青山把宋武手里的腰刀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双手前伸左右伸开,一副摆烂的架势。
宋武不明就里,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老方,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方青山伸手拍了拍宋武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无妨”。
“拿下”。朱洪辰再次提高嗓音,下达了最终指令。
甲兵们把方青山和宋武团团围住,拿出绳索,准备绑了。
“慢着,住手,都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岳钟麟看着动手的执戟士,终于说话了。
朱洪辰看岳钟麟这一出,有点迷糊了,这是弄什么景啊?
“老岳,这你都能忍,你这千年的道行确实不一般啊,我服了”。
“你给老子闭嘴,你敢动老长官一下试试,可别怪我翻脸”。
“老长官,什么情况,老岳”?
“你啥都不知道,不摸底细就敢动手,胆子真大啊,朱宣节”。
“咋了,这擅闯驻地,打砸军营,毁坏军用设施可不是假的吧,我按律法办事,何错之有”。
“你快闭上你这张臭嘴,活腻了是吧”?
“这话从何说起啊,老大”?
“好,你办你的,我不管,后果你自己承担”。
朱洪辰你看岳钟麟语气,顿时没底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长官如果有一点闪失,史思明副帅先不说,毕福文将军不扒了你的皮”。
“你想死别拽着我,老长官收拾我,我都没说话,你跳出来了,显着你了”。
朱洪辰顿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顿时没了脾气,呆住了。
“你知道老长官的过往嘛,你可以问问毕福文将军,他是怎么升上去的;你也可以问问史思明副帅,他是怎么认识安大帅的”?
新兵报道那天,我看赵青云那小子随身携带越女剑,我就知道这小子背景不浅,能让老长官把越女剑送人的人,肯定不简单。
方青山气定神闲的旁边看热闹,从别人的嘴里细数他光辉岁月的往事,是一种享受。
宋武也放松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结局;他深吸一口气,静观其变吧。
岳钟麟抬腿踹了朱洪辰一脚:“你个二杆子,你知道这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越女剑的来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