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星光黯淡。
整个城市只剩下那一条路仍然闪烁着异彩,几首流行乐曲混杂着,分辨不清,捉
摸不透。
无端欢乐的人群拥挤着,一切被覆于虚无的表面下。
路边零散的小摊,杂乱摆放着,让并不宽阔的路显得更加狭窄。
这些路边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伴随音乐声淹没了人群的欢笑。
在一处露天的烧烤摊,任逸帆双手搂住身旁两侧的路桥川和钟白,眼神里满是落寞。
自从任逸帆来到路桥川这边以后,他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仿佛蒙上了一层忧愁的面纱,就像秋天绵绵的细雨,久也晴不起来。
此刻任逸帆内心的思绪,正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钟白一早就瞧出了任逸帆的异样,她转过头,关切地问道:“任逸帆,你到底怎么了?”
“我是不是挺不要脸的?”任逸帆自嘲地一笑,终于开了口,“以前我觉得自己不要脸是个优点,现在却又开始讨厌自己的这一点了。”
一旁的路桥川眉头紧紧皱起,他急切地问道:“任先生,你到底碰上什么事情了?”
“就是,你快说啊。”钟白跟着问道,眼神里满是担忧。
“今天有一个人说我很幼稚,让我不要纠缠她。”说着说着,任逸帆的眼角就快要渗出泪花了,他那语调里还饱含着绝望,“恰好这个人,我还幻想着和她痴缠一生。”
“和她痴缠一生?那个人是谁?”钟白瞪大了眼睛,以前那个四处留情的任逸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接着钟白慢慢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任逸帆的这次动情,真的不一般,因为任逸帆把这次动情当作了最后一次。
听到任逸帆的话后,路桥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猜测道:“是许连翘吗?你今天被许连翘拒绝了?”
“嗯。”任逸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睛含着沉郁凄楚的神色。
刚刚许连翘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此刻还闪烁在他的脑海,就像一片灰色的乌云整个地压在他胸脯上,使他透不过气来。
一旁的钟白握住了任逸帆的手,心疼地说道:“看来你已经陷得很深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失恋以后会这样。”
“我是不是应该,变回以前那个来去如风的宇宙滑板小渣男?就和以前一样?”任逸帆惨笑一声,好像伤了根的草,蔫溜溜地耷拉着脑袋。
见任逸帆还在逞强地开着玩笑,钟白抬起手指,轻轻掐了一下任逸帆的脸蛋,疼惜地说道:“别逞强了,你笑得有多难看你知道么?简直就跟哭了一样。”
任逸帆低沉着头,眉宇间有一层深深的愁苦,他缓缓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他的一生只能在天上飞来飞去。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时候。”
“这不是王家卫电影里的台词吗?”路桥川听着觉得有些熟悉,跟着说道。
“我觉得我就是那种鸟。”任逸帆点点头,脸色变得尤为苍白,迷惆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我曾经以为,不到最后一刻,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悲哀的是,有一天我想通了,我不想飞了,最后我想落在许连翘那棵树上。”
“可是等我落下来的时候,你说奇怪不奇怪?那棵树带着一脸的嫌弃,长了腿逃走了。”
说到这,任逸帆原本那张帅气阳光的脸,此刻皱缩得像个干瘪的茄子,显得焦灼万分,痛苦不堪。
任逸帆再次自嘲地一笑:“然后我这只没有腿的小鸟,就只能在原地等死,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次飞起来。”
不知何为,面带苦涩的任逸帆,此刻全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恐怕是因为他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路桥川拍了拍任逸帆的肩膀,并递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任逸帆,不管你这只没有腿的小鸟,最后能不能飞起来,我们都会陪着你。”
钟白也是摸了摸任逸帆的头,敞开了自己的怀抱,柔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和路桥川两个人,一直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我怎么会哭呢?你们把我想的也太没用了吧?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任逸帆啊......怎么可能因为感情上的受挫而哭呢......”任逸帆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他的泪水已然要溢出眼眶了。
仿佛下一个眨眼的工夫,他的泪水就要决堤涌出了。
但任逸帆还是忍住了,他没有放声哭出来,而是双手再次搂住身旁的路桥川和钟白。
而任逸帆这次搂的力度比上次更大了几分,好似要把这两人融入自己的身体。
在任逸帆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排序,亲情一直排在了爱情的前面。
而那宝贵的亲情,才不是他那两个冷冰冰的爹妈给的,而是面前这两个一直陪伴他的人给的。
路桥川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磨磨唧唧,但是永远会为了身边的人委屈求全。
钟白则是作为大姐大,总是天然地罩着她的小弟,习惯把朋友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他们两个人这种单纯到可以被人一眼看透的感情,却是让任逸帆最安心最信赖的感情。
正因如此,任逸帆才可以嬉皮笑脸地游乐于世界。
只要有路白两人在,任逸帆就永远不会在漂流中失去方向。
哪怕身上碰出一身泥灰,只要他回到那个港湾以后,就会由这两位家人帮他洗拭干净。
事实上,在多数情况下,友谊的牢固程度,要远远超过了爱情。
搂着身旁的两位好友,任逸帆感觉心底的抽痛感缓和了一些,最起码自己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任逸帆不禁又想,那许连翘呢?在许连翘把自己推远之后,她又是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