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零下53℃,是个好天气。
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许连翘和任逸帆,便跟着男主人阿里里来到村里的气象站——村头高地上支着的一个箱子,里面挂着两个略显硕大的温度计。
上面一个是“常用”的,记录零下20℃到零上40℃。
下面一个,则是记录零下20℃以下,最低刻度,是零下75℃。
阿里里是奥伊米亚康的气象播报员,每天早上六点半,必须来气象站查看当天温度。
如果当天温度降到零下54℃,那学校低年级的学生就停课,高年级的继续上课。
在两人的要求之下,阿里里答应,带着两人完完整整地体验寒极人的一天。
从气象站出来,天还没亮。
白皑皑的雪地里,夜晚依然有一定的能见度。
来到牛棚,门一打开,许连翘两人就被里面那张动物脸吓了一跳。
是牛的模样,但硕大的身躯是两人见所未见的,一堵墙一般。
牛头比门还大,得侧着犄角才出得来。再看牛棚,那就是一小盒子。
两人钻进去,里面还有几头小牛,也很暖和。
阿里里搬来家里的生活用水剩水,掺杂着剩饭剩菜,倒进一个槽子里,这些就是牛的早餐。
还有马,在另外一个“大盒子”里。
说牛个儿大两人没见过,这儿的马个儿小得更新鲜,比常见的马矮了一大截,腿短、毛厚,跟骏不沾边儿,胖乎乎的,敦实。
脑袋下面的毛特多,脖子都给淹了。
马的形象很卡哇伊,许连翘笑呵呵地问道,这是宠物马吧?
阿里里说它们是雅库特马,就这个自治州有,其他地方见不到。
因为毛厚,它们也不怕冷。
吃的待遇跟牛一样,风马牛终于相及了。
饭后它们就在雪地里溜达,留下一路蹄印。
天终于亮了,时针指到十点位置。
阿里里牵出来那头庞然大牛,在后面绑上一牛车。
“要去滑雪吗?”阿里里一笑,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说这牛温顺,没脾气,许连翘可以骑。
因为穿的衣服太多,许连翘爬上去费了点劲儿。
牛的毛也厚,不硌人,还挺暖和,比雪地摩托舒服。
一头牛胖子载着个张胖子,往村外赶。
许连翘下牛之后,阿里里扔给任逸帆一把斧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冰。
任逸帆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砍冰,这牛车是来运冰的。
任逸帆用斧柄把上面一层积雪扫开,举着斧头就开始砍。
冰层太厚,震得手发麻。
好不容易敲下来五大块冰,晶莹剔透,像巨型钻石。
装车的时候,阿里里说,这些冰搬回家,扔到缸里,融化后就是他们的生活用水。
这五块冰,差不多化300公斤水,够他们家用10天的,而在城市里,可能就一天。
接下来是劈柴,他们每天要劈出来当天做饭、燃烧供暖的柴火。
在院子后侧,堆着许多已经锯好的木墩子。
任逸帆自告奋勇地接过斧头,也要试一试。
见任逸帆劈得挺欢,阿里里喊任逸帆过去,指着面前的大木墩子,笑着让任逸帆试试这个。
任逸帆当时就疯了,还比画了一下,那大木墩子差不多有任逸帆三个腰那么粗。
任逸帆一斧头砸下去,跟敲在铁上一样,纹丝不动,差点没把胳膊弹脱臼。
完事后,阿里里催促任逸帆先回屋子里去换衣服。
任逸帆刚才流汗了,这会儿脸上都是冰晶。衣服也汗湿了,如果不马上换掉,汗水很快就会在衣服里面凝结成冰。
任逸帆换好衣服后,阿里里又兴冲冲地说道:“带你们去钓鱼!”
任逸帆很诧异,到处都是冰封的,哪儿还有鱼啊?那个零度温泉里,鱼也生存不了。
阿里里得意地一笑,一副“你们就跟着瞧好吧”的样子。
原来他们钓鱼不是用鱼钩,而是用渔网捕鱼,但是他并没带网。
许连翘想起昨天傍晚他已经把网背出去了。
来到一条全冻河上,中间立着根木头,那是下网地方的标记。
那木镰枪这会儿派上用场了,围着标木开始凿。冰太厚,凿穿费了不少劲儿。
最后破冰那一刻,木镰枪滑了出去,掉进冰窟窿里了。
阿里里急了,非要把那东西捞上来,说那东西非常难做,村里没几杆。
隔着冰,窟窿很小,不好捞。
众人用了不少办法,趴在冰面上用铁丝钩也没成功,耳朵几乎冻掉。
最后阿里里做了个绳扣,终于让那镰枪重见天日。
那根标木下面捆着渔网,河下面的水依然是流动的,水流会把网铺开,有鱼路过沾上就跑不掉了。
拉起网来,还真有收获,几条梭子鱼上网了。
出水时鱼还是活蹦乱跳的,把它摘下来,扔雪地里,不到三分钟,速冻,成了硬邦邦的冰鱼。这也是一大奇观。
“长见识了吧?”许连翘笑着对任逸帆说道。
任逸帆挠了挠头,调侃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我们在拍《冰雪奇缘》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先人的话果然没错,今天她们两个确实见到了大自然另类、奇美的一面。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在这里不太能分清楚早晨、中午、晚上,太阳永远是夕阳的感觉,远远地挂着,绝不往上爬。
余晖下,纯净的冷空气像一柄三棱镜,阳光不止有一种颜色,夕阳翻过山丘,穿过树林,绚烂地覆盖在雪野上。
皑皑白雪瞬间变得丰富多彩,虽然荒无人烟,却能听见静谧天籁。
极目远眺,感觉自己也被融化进了这片寒极,眼明了,耳顺了,心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