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暗里偷偷端详秦染嫣,她苍白的鹅蛋脸上有许多未结痂的伤痕,离远一些看像刚划伤的,能看见血液肉里。
披散的青丝经风一吹微微飘飞浮动,如水中细草,迎风拂面入鼻是一股药味,不轻不重。
“冷吗?”
秦染嫣受伤身子弱,初春的风还是寒凉的,秦染嫣身上即便是披着毯子,祁台还是怕她会冷。
秦染嫣摇头,出门祁台给她穿了厚厚的外衣,又盖了毯子,即使是风不断吹,却也冷不着。
看祁台和秦染嫣这样相处,赵彦心中不由惊诧。
赵彦从前还未见过赵祁这般和睦平气的对待一个女子。赵祁在东宫有不少妃嫔,个个都是端庄贤淑、谨遵夫刚以夫为天。赵祁天生如此被伺候惯了,从没在外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这般贴心照顾,赵彦破天荒头一回见他如此这般。
“皇嫂如今身子羸弱,这风还是别吹太久为好。”
“我们刚出来不久,没事的。”
秦染嫣有些拘谨的回答。
赵彦比祁台矮许多,不过也算高的,祁台比一般人高大半,正常人跟他站在一起也显得矮。
赵彦和祁台有四五分像,眉宇之间各异,他比较消瘦一些,但是看起来力量感不弱。
“前天山匪来袭,听闻皇兄已派人进山剿匪,不知是何情况了?“
“山匪抓了一窝,人不算多,也就百十来号人,如今已全在牢里,明天游街示众一番再送断头台斩首,以示天朝之威,顺图腾县万民。”
赵彦气愤填膺道:“如此这样就好,我镇守这燕州,没想到手底下还有这般作恶的土匪山贼,惊扰了皇兄皇嫂,是我的大错!图腾县这么大个城镇还解决不了这小小的山匪,想来都是些吃干饭白拿朝廷俸禄不作为的,待我严惩了那些无用的庸官!”
祁台看了一眼赵彦:“是该处置了,留着生祸患。”
秦染嫣看看祁台又看看赵彦,这两人说话怎么有种奇怪的氛围,太微妙了。
“衙门县令这些小官倒也好处置,这是他们主理任务的地域,出了这等祸端就是他们办事不利,待我一纸奏折上奏朝廷罚俸贬职,很快就能处置了。”
“十四弟任燕州亲王,处置这等小官也需上报朝廷?”
祁台语气试探怒意难琢磨,赵彦不由冒汗。
“皇兄这是什么话,这等小官也是朝廷命官,何况如今有巡抚监察,弟弟我实在不敢僭越朝廷随意处置。”
“不过他们确实失了职,作为燕州镇守亲王,我也能立马停了他们的职!等候发落。”
祁台勾了勾嘴角笑,“多年不见,如今十四弟变得这样效忠能干,由你镇守燕州,皇上也就放心了。”
赵彦胆颤道:“为人臣子,应当如此。”
秦染嫣听祁台剑拔弩张的说话,她忍不住缩着脖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还是第一次见祁台这样,祁台阴晴不定,秦染嫣捉摸不透他的性格,他要是冷着脸说话,她就不敢再闹了,除非逼急了。
祁台可能是顾及她是女人妻子,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不给好脸色,通常都是以他服软低声下气哄她才肯罢休。
现在看祁台对赵彦,话语之间全是试探打压,赵彦说话回答明显能感觉到小心翼翼怕说错话。
“我这些年云游四海八荒各地,贼祸匪患多见,如今北战虽胜却忧患不解,南北疆土隐患多居于世朝野不详,莫不是各地藩王皆如此,朝廷却不作为?”
赵彦心惊慌忙道:“皇兄大智,弟无此意,现在正值北上抗击外匈之时,国事繁忙,全国动荡,扫荡内患这些琐事理应由各地藩王为主任,又怎能事事驱动官道马车行船上奏浪费人力。”
“今打了胜仗,后战在急,为防号令,各地这段时间都开始整顿兵马,以备不时之需,忙碌之下难免疏忽,被贼人趁虚而入,在外为非作歹。”
祁台眼眸闪过一丝寒光。
“十四弟停了图腾县的官员们,想必也有主意的人推荐接手,我正担心停了他们的官,这图腾县该由谁管治,如此看来,原是我多想了。”
赵彦汗冒的更多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赵祁是在问他早早预料到朝中大事,如今预先留有后备之手是准备参与谋反吗?
还是问他各地藩王都像他一样,什么都做了准备,怀有不臣之心,只等待时机?
亦或是问他心君向谁,试探他是否忠诚?
若是不忠该如何,若是忠的话,赵祁是惨败的太子,原是他该登基称帝的......
赵彦脸都白了。
“皇兄莫说笑,为人臣子,这官员之任为君王所命,我怎敢逾越!”
祁台轻笑一声。
“十四弟长大了,做事规规矩矩,不像小时候那般顽皮。”
“我独自一人镇守燕州,刚来时什么也做不好,被弹劾了好几回,如今勉勉强强胜任,总算能安心些。
“好好干,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是。”
赵彦有些忐忑的应答。
“奉州好像不太平啊,你这离七哥近,春雨多,奉州发了水患,多有失家无粮的灾民。燕州去年大丰收,上供了朝廷,停良县多有粮商采购,理应是粮食囤积剩余之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今不是商家买卖之时,该送粮救灾为好。”
赵彦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事他不知道啊!
“皇兄所言即是,如今见过了皇兄皇嫂无恙安康,弟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赵彦起身弯腰行礼,秦染嫣也回应的弯腰哈下头,挥手说:“你慢走。”
赵彦不自然的又加深了弯腰。
“谢皇嫂,皇兄,弟告退!”
“去吧。”
赵彦急急的走了。
赵彦一走,秦染嫣就自在了不少,赵彦看起来蛮健谈的,但是他很明显想搭话的人是祁台,她也不好说话打扰。
加上祁台和赵彦说话绵里藏针,她听不明白里面的暗话。
“你们刚刚说些什么?”
“你不是有在听吗?简单聊些闲话而已。”
秦染嫣心中腹诽,什么闲话,你一副随时要抓别人把柄定罪的模样,把赵彦吓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