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去,看见一辆拖拉机缓缓向我们开来。
“咚咚咚咚咚——”
“徐半仙,听宋老爷子说你们要去镇上?我刚好也要去镇上,我们一起走吧。”
“哎哎,就不麻烦你了,你也辛苦一天了,怎么好意思呢?我们等其他车。”
“辛苦啥,坐一个人是坐,坐两个人也是坐!”胡老汉大手一挥,“哎,你别看我这车旧,你看这车!”
“哐哐哐!”胡老汉把拖拉机拍的直响,“可有劲儿!”
“哎不是嫌旧,只是你这都农作一天了……”
“你这话我不爱听了。”胡老汉眼睛一睁,吹胡子瞪眼,“这车你们今天还非要坐了,你们不坐就是瞧不起我胡老汉!”
“胡老汉啊,我没这意思……”
“那你到底几个意思的”胡老汉还给自己说急了,“我不听的噻,今天必须坐我的车!”
“哎这……好吧好吧,殊景,淼儿,你们上去吧。”
我兴奋地往拖拉机上爬,拜托,坐拖拉机什么都简直酷毙了好不好说真的我真不解为什么徐先生刚才死活不愿意坐拖拉机,就连徐殊景都是那个死样子。
刚刚徐先生不愿意坐拖拉机的时候差点把我急坏了好不好!
徐殊景看我兴奋的快要跳起来,好像说了句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的,可惜拖拉机的声音太大 ,我没有听清。
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
我承认我一开始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刚坐拖拉机的那几分钟我不要太高兴了,直到坐了一个小时,我已经感觉我的的屁股不是我的了。
“呃呃呃还有多久到。”我被拖拉机颠的说话一卡一卡的。
“什么!”胡老汉问。
“我说!”我大着声音道,“什么时候到!”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什么时候到!!!!咳咳咳咳。”我被口水一噎,差点死过去。
“哦。”胡老汉终于听到了,“还没呢,再忍忍!”
我看着一旁坐着水牛缓缓超过我们的牧童,和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趋势,终于明白了当初徐先生为什么那么客气了。
那根本不是客气,而是抗拒啊!
“呕——”我干呕了两下,感觉有点不对,连忙大叫,“停车!”
“什么!”胡老汉问。
“停车……呕……”我捂住嘴。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呕——”我拉过一边的布条就往里面吐,我那叫一个吐的天昏地暗啊,感觉把我昨天的隔夜菜都吐出来了。
“师傅,这件衣服我不要了。”徐殊景看着衣服上的污水,对徐青山说。
等我们到镇上时,我差点就死了。
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坐拖拉机了!
遭老罪了!
一到镇上,徐青山就带着我们去酒店开了一间房间。
“淼儿喝点水,漱漱口。”
我拿过徐先生的水,哇哇就是一顿干呕。
没办法,经过刚刚那么一遭,我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干净了。
“殊景,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买个衣服啊,你们两个别乱跑啊,我马上回来。”
徐先生说马上那就是马上,我这一瓶水还没漱完,他就拿了两件衣服,两碗饭过来了。
“淼儿,一会儿你也去洗澡换衣服,我们把饭吃吃就得走了。”徐青山说着,目光看向天边。
“我们得趁天还没黑赶过去。”
我早上什么都没吃,刚刚又吐了半天,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徐先生,你打的什么菜啊?”我问,“我怎么只看到了白米饭。”
“就是白米饭,等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吃糖醋排骨,炸丸子头。”徐先生笑着打开白饭,递到我眼前。
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资格挑呢?
我拿起米饭夹了一大口往嘴里送,这一吃差点没吐出来。
“呃……”我张着嘴,不知应该吐还是咽。
“徐先生,这饭咋一股烟味啊。”
我没从徐先生脸上看到愧疚:“有烟味才对,因为我放了符灰进去。”
“那能吃吗?”
“当然能,你觉得难吃的话,就把你嘴里那口咽了就行。”
徐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忍泪咽下。
哪怕我再饿,第二口我都绝吃不下去了。
“师傅,我好了。”徐殊景穿着红色的纸衣服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吓了一跳。
“殊景哥你怎么……”我眉头一皱,“你怎么穿个纸衣服在身上啊,怪吓人的!”
我记得从前村子里有老人去世,好像就有人买纸人烧,那上面那个衣服简直跟徐殊景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
“淼儿,你也得穿。”没想到徐先生给我当头一棒。
“我能不穿吗?”我看着徐先生拿个绿色的纸衣服,眼皮一抽。
这怎么想都怪别扭!
“不行。”徐青山坚定道,“你们必须穿,这样才能凑成一对童男童女。”
我下意识反驳:“我是男的。”
“可你生理上还是女孩子。”徐青山说,“如果你不帮忙,说不定就会有人因猫妖而死了。”
我其实想说难道我就不会因为被发现是女儿身而死吗?
但我看着徐先生的眼神,却又沉默了。
想当初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我被发现女儿身就会死的的谣言,我一直认为那是爷爷想要个孙子而编出的谎话。
现在的我却对这个谎话坚信不疑,那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这个所谓的纸人。
换一句话说,我就是想见死不救。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明明整天都嚷嚷着做盖世英雄,现在却只愿意做缩头乌龟。
我觉得这不像自己。
徐青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我感到头上一重,徐青山正轻轻抚摸我的头。
“我们淼儿是好孩子啊,我对不住你。”
我摇头:“我愿意的,这是在救人,是好事情呀!”
徐先生笑,但我却在他的笑容里品到了一丝苦涩。
“是呀,一切都是为了救人。”语罢徐先生又出门了,说是为了买一些做法事要用到的工具。
从前徐先生家做过不少法事,也出过不少事儿,我记得我那会儿可喜欢做法事了。
那会儿做法事不亚于魔术师,什么奇观都有,什么老鼠拜师啦,刺猬寻亲啦,狐狸报恩啦,都有!只是我从来只是当成魔术看,从不放心上。
不过说到底,喜欢法事还是因为徐先生家老是会杀鸡,这样当事人走后徐先生就会煮鸡吃,我也时常蹭到一嘴油。
只是,随着我在迷迷糊糊中切身体会过那些事以后,我才顿悟,世界貌似没有我相信的那么简单。
只是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它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无法捕捉。
或许这就是大人们常常说的,长大以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