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我的心一跳,看清了光照下的那张脸。
徐殊景拉下帽子,目光远远的看向我在的地方。
我望着站在下面的那个小小的他,鼻子不由得一酸,仿佛漂泊了很久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呜呜呜——”我哭的找不到北,“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
他的表情很无奈:“下次一定。”
“呜呜呜……你还希望有下次!”我哭的更大声了。
“……”
他走到我下面,张开长长的手臂对我说。
“下来。”
我看了看距离摇了摇头:“太高了,你接不住我。”
“接得住。”
“接不住。”
他转头就走。
我急了:“你回来!”
他又回头看向我,张开手臂,言简意赅。
“跳。”
我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随即跳了下去。
我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他的身上有露水的气息。
我睁开眼睛,发现他正看着我,重瞳的眼睛像是没有聚焦。
他一直盯着我,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放我下去。”
我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可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我,半分不得松开。
“徐殊景。”我又说了一遍,“放我下去。”
他这才松开我的身体,可还不等我站稳,他却蹲下来将背让给我。
“上来。”
我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能走。”
“上来。”他坚持地看向我,大有一副我不上去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我妥协地爬上他的背,嘟囔着:“是你要背的,可不许嫌我重啊。”
他没回我,只是轻松地站起身来,身体穿梭在树林里,大步向前走。
我拿着手电筒在他身后打着灯,空气中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小,或许它们也不愿意当然此刻的安静吧。
爬在他的背上,我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我很不甘心,明明他只比我大上五岁,长的却比我高那么多——背比我宽那么大——我以后一定要比他还要高还要大!
“徐殊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温度,还有夜间雨露才有的味道,一定是出来很久了。
“光。”
我看着他的侧脸一愣,光?
他补充:“五颜六色的光。”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时上山我不小心按响了玩具枪,它的身上就是五颜六色的光。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发现我出来了吗?
我手上不禁抱紧了他的脖颈。
“谢谢你啊徐殊景。”我吸吸鼻子,“我真怕自己死了。”
“死不了。”
他淡淡地回我,脚步坚定。
“嗯。”我擦擦眼睛,也说。
“死不了。”
在这乡间的夜晚,我们两个相伴而走,仿佛时间定格,明明是很短的一条路,我却觉得走了好长好长。
我抬头望天,夜空中安静的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月牙,孤零零的散发着身上的微光。
山路奇岭,徐殊景的脚步一深一浅,在光照下的只有我俩温热的鼻息。
“哈——”
看,我吐出一口热气,那一团白雾立马就消散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感受着他身上颠簸的起伏,困意慢慢爬上我的眼皮。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我强撑意志问徐殊景。
“你为什么来找我?”
回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要陷入梦乡时,我才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因为天黑了,该睡觉了。”
……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回到的家,只记得第二天大家都起的好早,到处都闹哄哄的,没有人管我身上为什么破破烂烂的。
“爸爸,为什么发生什么了,好吵。”我揉着眼睛起床,看着爸爸心不在焉地给我穿衣服。
“隔壁有戏看,你妈你爷现在都在外面看戏呢……你赶紧穿,爸也要去看。”
“哦。”我擦了一把冷水毛巾,一下子就精神了。
“爸爸。”
“干嘛?”
我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爸不想听。”爸爸拿着一条裤子,闷闷地说,“爸现在只想看戏。”
“……哦。”我伸出双腿,问:“爸,什么好戏啊?”
“就是你徐叔叔,徐大先生呗,有人来看事了。”爸爸一边说一边把裤子往我身上套,“听说还是个旧事主,阿弥陀佛,穿个裤子……你大爷的,这膝盖咋血呲呼啦的,什么时候摔了啊?爸跟你找个碘伏擦擦。”
被爸爸这么一说,我才看向我的膝盖,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几个大窟窿,看起来吓人的很。
可我却现在才感觉到痛。
原来昨天不是梦啊。
我拿着牙杯牙刷走到门口,一边刷牙一边看大人们聚在一起,爸爸早就抓把瓜子进了人群,这时候不知道窝哪里看戏去了。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大人们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甚至有好几次要吵起来。
我一边刷牙一边神游。
不知道昨天的猫怎么样了呢,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没有看到它。
“呵咕咕咕……呸!”我擦了擦嘴角的泡沫,打算去问问昨天把我送回家的徐殊景。
或许他知道一点什么?
我跑到桌前,看到用茶缸温着的早饭,顺手就抓了两个鸡蛋。
“你说你家孩子变成这样又不是人徐大师搞的,你们在这泼妇骂街干什么啊?再闹我叫警察了!”爷爷站在门口,骂的唾沫横飞。
“什么叫不是他搞的?”女人双手将腰一插,气势就上来了,“要不是因为你们说他灵,我们才不会来找他,这下我们听了他的话去看医生,孩子都住进lcu了,lcu你们知道是什么不!急救!”
“昨天我叫你们两个快点把孩子送医院去,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坐的牛车?”徐青山面不改色地问。
“是又怎么样!”女人理直气壮,“坐牛车便宜,傻子才不坐呢!”
“你!”爷爷恨不得把拐杖敲她头上,可又念她是个妇人,又把高高举起的拐杖发下。
只恨铁不成钢地方说:“你糊涂!”
“呸!你才是老糊涂了!”女人道,“要不是我男人孩子离不开医院,我非得拉着布条在你家门口骂你丧心病狂,你个庸医!”
“你怕不是疯了。”妈妈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如果不是人家先生说要去医院,你家小孩可能就死了,你现在居然还怪人家医生?哪里有你们这种恩将仇报的人啊?!”
“在坐的各位哪家没有小孩子?就你家孩子金贵啊?你这扯犊子呢,和人家先生差十万八千里事情你都掺和,真不嫌丢人!”我爸磕着瓜子说道。
“就是啊,听说她们昨天晚上已经去给同村人家里闹过了,应该是要到没钱,这才来找的徐先生。”
“啧啧啧,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这种极品!”
“可不是,听说昨天闹的他们村里没一个人睡着,真是作孽。”
“我妹子就是她们村的,这些年确实难过哦。”
“你们这些没事干的,在这说什么闲话,也不怕烂裤裆!”女人凶狠地看向她们。
“哎你什么意思,还诅咒起人来了。”
“我就这个意思,怎么着了,有种你打我啊?”
“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徐先生站到人群中间,脸色如墨,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一时间人群居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