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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衡二十三年 七月初七 小暑(1 / 1)


大衡二十三年 七月初七(农历六月初八) 小暑 炎热

小暑日,花柳河畔的一十八家青楼准备推选一位姑娘作为整整一条花柳河畔的代表人物,简单来说,就类似形象招牌一般的存在。

我十分费解,为何青楼还需要这种形象大使?这能用来宣传什么呢?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还是吃喝嫖赌赛神仙?

这再怎么看,也是个负面形象。

那位前来宣传的女子解释说,啊,这就像商会要有会长,宫女要有统领,咱们青楼也要有花魁。

我琢磨着发问说:“可是这一十八家青楼中的每一家都已经有自己的花魁了啊?这个选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哈哈大笑,表示姑娘你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展开激烈的讨论,最后我们决定这个总选出来的花魁代表我们所有花柳河畔女子,咱们就叫她魁中魁!!

可由于这个名字实在是霸气非常,思思姐表示非常不愿意参加。那个女子也不强迫,她十分大度的说:“我知道,你们冠群芳若是害怕被比下去不来也罢,这也是没什么的。”

思思姐气的眼睛都瞪圆了,她说很好。虽然我知道你这使的是下三滥的激将法,但是我就吃这一套,你成功了,回去等着吧,老娘不当这个魁中魁,李魁他改名叫李鬼。

李魁还是李鬼暂时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冲动是魔鬼,说完便后悔。

要知道这次比赛要整整三天,还是要在画舫上进行的。

咱们一生要强的,抠门无比的,死要面子的思思姐,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偏偏晕船。

我从未坐过船,不知道晕船是什么滋味,于是便虚心求教了思思姐,我见思思姐陷入回忆不能自拔,抬头望天,好一会,才泪眼婆娑的说,大概就是从此三月不知味,流尽一枕灯花泪。

朝酒笑道:“个文盲都整得有文化了,看来是孩子是真怕啊!”

为了帮助思思姐适应晕船,姐妹们别出心裁的编排了一套醉酒剑舞。用姚大家的话来说,这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支舞由白朴姬亲自指导,姚大家伴奏,思思姐韧劲好学的也快,加上一上船就真晕的七倒八歪,几乎是不用怎么练习,便已经像模像样的了。

在大赛前一晚,姐妹们兴致勃勃的看思思姐舞了一遍以后,便信心满满的准备迎接这个花柳河畔一十八家青楼之首的魁中魁回楼了。

决赛那天,大家伙一个也没打算低调,全部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同去给思思姐加油助威。

花柳河畔柳叶飞舞,笑声阵阵。靠在岸边的画舫上箜篌、古琴齐齐响彻云霄。频频惹的路人驻足观望。

朝酒晚舞二人早就打探到了情报,她说这次的姑娘里头就一个怡红院的峨眉最是厉害。其他的都不够看,思思姐只要正常发挥,绝对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

定心丸一吃,前头的节目便索然无味了起来,果然陆陆续续看了几个节目,也只有一个弹琵琶的歌姬入了我的眼,其余的都很一般。

姚大家更是在一旁打起了瞌睡,她半睡半醒的对安茜姐说,不如咱俩喝酒划拳吧,要不然等会还没等思思上台,我便撑不住了,说罢,便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起来。

她同安茜来来回回喝了一会子,不一会便上了脸。

就在我以为思思姐十拿九稳时,隔壁怡红院的花魁峨眉上了场,她果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凭借一曲踏莎行博得了满堂彩,我安稳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峨眉唱完便从表演的台子缓步下了来,我本来还在礼貌性的鼓掌,待她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她竟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僵在原地,转身问金莲:“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是哼了一声,对吗?”金莲点点头,比划着是的,然后补充道,而且她还翻了个白眼。

媛媛姐礼貌的起身走到峨眉跟前对她说,这位姑娘,如果您有眼病,我们可以介绍您一个不错的大夫。

谁知峨眉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站起来也对媛媛姐一笑,说那谢谢姐姐您了,可是您帮我找大夫之前。不如我给您先介绍一个治聋哑的大夫可好?毕竟我还没瞎,可你们冠群芳却有两个哑巴。你们比我更需要大夫。

媛媛姐不知道她会这样说,咬牙切齿的说:“那我可真谢谢您了。”

安茜姐拽过媛媛姐,使出嘲讽技能,讥讽道:“何必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生气呢?”

那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回道:“妹妹自然不如姐姐见过的世面多,妹妹只会心疼姐姐见过的世面太多,可惜水满则溢,这不,就从云端跌入泥地了吗?”

安茜满脸憋的通红。想骂她又怕丢了身份,不骂又着实膈应人,难受的慌。

我叹气,忽然有点后悔让墨莲在楼里照顾婉儿姐了,她不来和她的孪生姐妹——这位峨眉小姐切磋一番茶艺,真是暴殄天物,太过浪费。

媛媛姐和安茜姐好歹都是大家小姐出身,骂街一事并不熟练,至于我在骂人这事上,没得姚大家真传,也算半个废物。

我们那最有有战斗力的二位。一个正在台上跳舞,一个则醉的不省人事。不然这里岂能任由她随意撒野?

那个墨莲的孪生姐妹,茶艺大师二号人物——峨眉小姐。目前一个人处于独孤求败的状态,她见我方无人还击,又继续说:“咦?我记得咱们是选花魁对吗?你们冠群芳的这位年纪会不会实在是太大了些,咱们是选花魁又不是选老鸨子,哎。”

媛媛姐幽幽道:“峨眉姑娘,您可积点德吧,人都是会老的,谁也不是神仙。”

那峨眉还想反驳什么,突然一旁醉的迷迷糊糊的姚大家发了威。

她猛的挣脱了朝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着峨眉大喊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众目睽睽之下,姚大家踩着犀利的醉鬼步子往峨眉那一扑,峨眉猝不及防的被她一扑,一个尖叫后仰便摔倒在地,姚大家骂骂咧咧的说了个我字,接着就吐了她一身。

我听着四周一片抽气声响起。

下一刻酒臭熏天,众人顿时四散开来。

被压着倒地不起的峨眉爆发出惊天的一声惨叫,她道:“你放开我!!!”可奈何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醉后力大无比的姚大家。

姚大家还捂着嘴压着她,说你别动,你晃来晃去的我更想吐了,峨眉那里听得进去,她只顾着尖叫挣扎的想要爬起来,谁知道姚大家脸色一变,下一秒又喷了出来,而且这次是直接对准了她的脸。

峨眉凄惨的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安茜姐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她捏着鼻子说,活该。

待到峨眉彻底晕了过去,大家这才七手八脚的将姚大家抬了起来,媛媛姐满不在乎的抽出银票甩给了怡红院的老鸨子,并霸气的说道:“我只有这么多赔的,你爱要不要,没得商量!”

姚大家这一闹,思思姐便失去了峨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她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

在荣获第一发表感言时,本已经不省人事的姚大家突然诈了尸。她呲溜一下窜上了台,一身污秽的搂着思思姐说:“我的人,只能我欺负,其他人想都不要想,管你什么峨眉派还是武当山,都给我死……呕……”

也不知道姚大家胃里装了些什么,吐的昏天黑地,飞流直下三千尺。据不完全统计,哪天来参加比赛的姑娘里头,没有一个是能完完全全干净体面的下了画舫的——包括思思姐。

从哪一年以后,花柳河畔便再也没举办过什么魁中魁选拔,思思姐便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十八家青楼的代表,魁中魁。

而姚大家更是凭借一己之力,成了花柳河畔人见人怕,口耳相传的人间大魔鬼。

姚大家满不在乎的说,姐又不靠她们吃饭,爱说说去吧。

朝酒十分崇拜的竖起大拇指说,果然全天下也只有姚大家才能把不要脸这件事做到如此的极致,我们定要向她好好学习。

对于朝酒的这番话,我是双手赞同的,因为我亲眼看见,那峨眉回了怡红院后,是如何整整半个月没有吃下东西,瘦脱了相。

而这还不够,姚大家还买了三斤包子坐在她家门口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愣是把那峨眉又气的下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姚大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借此教育墨莲道,以后别惹她,不然那怡红院的峨眉就是下场,唬的墨莲也蔫了好一阵子。

所以在我心里,姚大家才是这梁都花柳河畔里真正的魁中魁。

大衡二十三年 七月二十三(农历六月廿四) 大暑 晚晴

七月上旬正式入了夏,不管早晚都露着一股子热劲,晨间巳时,小道姑清一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冠群芳门口。

她是回来探望小天玑的,并诚恳的与大家道了谢。

她谢的很真心,反倒是让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齐刷刷的说不用。

清一谢完后,将怀中的一封信递给我,她说:“这是师叔托我带给婉儿姐的。”

师叔?见我一脸疑惑,清一解释道:“我师父号君青,师叔便是梁都屏翠山的道长君仪。”

我惊叹出声,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清一前来梁都投奔之人,竟是君仪道长,我笑道:“之前修观,你们屏翠山突然就变得有名气起来了……”

我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并非突然,是蓄谋已久。

我咽下去想说的话,话锋一转,又说道:“屏翠山的金丝小香囊可有名了,可惜我没能讨到一个,拿来辟邪防身。”

清一听我这样讲,二话不说便要摘下自己腰间的小香囊送给我,她边解开边说到道这是她自己绣的,虽不及金丝珍贵。但里头有她师父给的辟邪珠,拿来防身辟邪最好不过。

我推辞不过她,这便收了下。

话匣子一经打开便收不住,我们二人天南海北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我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办,我一拍掌,骂自己道:“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忘正事了,你先坐,等我会。”我提了裙子飞速跑去后院,待我近婉儿姐屋子时,却看到朝酒也在,她拉开了门。回头看见我说:“小声点,婉儿姐在休息。”

我嘟嘟腮帮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探头往里头望去。

婉儿姐醒了,唤我们:“没事,都进来吧。”我这才和朝酒慢慢走了过去,我将信递给了她。

婉儿姐温柔的摸摸我头,轻声对朝酒说:“别说她,我刚刚就是醒的,不是她闹的。”

说完待婉儿姐打开了信,一一读完后。她拿起笔即刻回了一封信,吩咐我:“给君仪。”

近来婉儿姐为了避人耳目,都是将书信送去屏翠山,在转呈太后的。

我看婉儿姐面露忧色,少见的有些惆怅,便没忍住问及怎么了?婉儿姐叹气道,这信中讲,一周前,一伙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山贼,偷袭了咱们大衡的驻边将营,还伤了主帅。

我傻乎乎的问,大衡守北疆边的是谁啊?

朝酒扒拉我。骂我笨蛋,她说:“还能是谁,自然是南宫家的长子,南宫长安啊。”

朝酒刚说完,就响起了敲门声,朝酒起身去开门,是姚大家与安茜来送汤药。

朝酒让二人进了门,婉儿姐继续道:“南宫长安被潜进大营的山贼打晕,部下副将护主心切,连夜带兵狂追,一不留神就入了北夜的边境,被北夜骑兵合围了。”

消息传到北夜,北夜皇帝派重兵压境,质问大衡为何偷袭,要给个交代。

南宫长安醒来后,第一时间解释了情况,可北夜却不依不饶,南宫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只能快马加鞭,主动向陛下请罪,罢免官职。

皇帝没有大发雷霆,没有责怪南宫长安。只是下朝后去萧妃院里,请她代为休书一封,向北夜皇帝她哥哥再三保证这只是意外,又言明大衡确无此心思,会罢免戍边将领,给北夜个交代,外加赔了好些金银财宝,这事才得以了结。

南宫长安一力担下了罪责,认了陛下给的处罚,即刻从边境撤回,收了帅印转交车骑将军候亭,罢免了官职。闭门思过。

我道,那,此事是南宫长安的疏忽。

婉儿姐摇摇头,按着太阳穴不安的说:“南宫家世代驻边,岂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我猜……是陛下为了安插自己的势力,故意派人演的这出戏。”

我心中咯噔一下,仔细一想,这候亭乃是宣丞相的门生,宣老又是三皇子的外公,候亭也是上一届皇帝钦点的武状元。

婉儿姐并不是无端的猜测。

我不安的嘟囔:“南宫家世代忠良,这样做就不怕南宫家寒了心吗?这可如何是好?”

婉儿姐揉揉眉头道,寒心不寒心的暂且不论,只是那候亭还是个年轻后生,只有过几年领兵的经验,只是纸上谈书的主。那里抵得过南宫家世代从军,熟悉边境。这样搞,真是极容易出乱子的。

皇帝为了自己,真是疯了。

朝酒问道:“太后娘娘怎么说?”

婉儿姐叹气:“只是让小白去边界一段时间,盯着那个候亭,要是他作死,就立刻禀报处置。”

皇帝这件事做的不好,顾自己不顾国家。不是个正派路子,我默默吐槽着,还是太后比较光明磊落。

姚大家嗤之以鼻的说,别把别人想的那么好……夺权那里会有好人。那……

她看了眼婉儿姐,咽了口水又张口道,只是有些人做的天衣无缝,看不出来罢了。

我小声哼哼道:“不好你还不是做了她的手脚爪牙。”

姚大家听了后,却认真道:“我不是帮她,是帮自己……太后也许不是古往今来最有才能的太后。皇帝也绝对不是历朝历代最蠢的皇帝。可是二者往那一站,那么一相比,这皇帝的能力差不行这件事,就被衬拖的太过明显。”

婉儿姐笑了下,对我总结道:“这就叫,全靠同行衬托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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