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近乡情怯,从前萧禾还不这么觉得,可是,随着车子离妈妈所在的村庄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眼前的村庄与路上见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副被地震磋磨后惨状,这里的房子大多老旧,萧禾家的也得有30几个年头!
这样的房子能经得住地震的拷打吗?
母亲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在萧禾忐忑中,车子还是停在了家门口。
看着已经倒塌大半的房屋,萧禾脑子‘翁’了一声。
她打开车门,踉跄的跑了进去,大声呼唤:“妈~”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蕊蕊也从车上下来,小脸上也满是着急“姥姥,姥姥你在不在,姥姥,蕊蕊回来看你了!”
依旧没有回应!
萧禾脚步缓慢的走向废墟,她怕见不到母亲,又害怕在这里看见母亲!
几米远的路程,萧禾仿佛走过了几个世纪,终于,她还是走到了废墟边。
一摊刺目的红痕,晃的萧禾,眼泪不住的从眼角掉落下来。
蕊蕊也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她大喊一声“姥姥”跑了过去。
除了一摊血迹,却什么也没有!
她看向萧禾喊到:“妈妈,姥姥没在家。姥姥去哪里了?”
萧禾晃了晃神,也赶紧走了过去。
果然,除了一摊血迹,和一条拖拽的痕迹,母亲并不在这里!
萧禾的心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
也许母亲只是受伤了,那,她现在一定是在避难所!
萧禾回想了一下村子的布局,只有村委会那里地势宽敞,适合安置!
萧禾抱起蕊蕊重新坐回车里:“走,妈妈带你去找姥姥!”
越野一路尘烟冲向目的地!
跟萧禾猜的没错,避难所正在这里!
此时,村委会院里人影攒动,一个个临时支起的遮阳棚里满是伤员。
萧禾下了车,将依旧昏迷的张叔交给村里人,自己则是一个棚子一个棚子的找过去。
越找心越凉,之前的棚子都没有母亲的身影,眼看只剩下最后一处,萧禾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进去,邻居张叔的妻子张婶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萧禾,她开口道谢:“苗苗,婶子谢谢你把你张叔给带回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张婶,你和张叔平时对我家多有照顾,不用客气的”面对张婶,萧禾还是很有礼貌的。
张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张叔昨天早晨去县里卖粮,没想到却发生了地震,我这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他,如今他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张叔他应该是山崩时被石头砸到了头,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张婶擦了把眼泪点点头,萧禾又安慰了几句,见张婶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着急的问她自己最关心的事:“张婶,你知道我妈在哪吗?这里我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她”
张婶听见萧禾的话,顿了一下,神情复杂的看向萧禾:“苗苗啊,张婶跟你说,你可一定要挺住呀!你母亲她……”张婶没有往下说。
萧禾却是听懂了,她脑子嗡了一声,身子晃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张婶,我妈,我妈她在哪?”
张婶看着萧禾悲痛的表情,沉重的说道:“村长怕地震后会有瘟疫,已经将人都给火化了”
她转身回棚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递到萧禾跟前:“我只收集到了这些,苗苗,你节哀顺便吧!”
萧禾机械的接过张婶手里的骨灰,神情呆滞,眼神木讷。
她心痛的难以复加,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昨天早晨还说要自己早点回来的母亲,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堆灰烬。
那个为自己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的母亲就这么走了,自己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萧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的车。
怎么将车一路开到了父亲的坟前。
又是怎么一下一下的铲开地上的土,将母亲的骨灰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她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回来,为什么自己没有陪在母亲身边?
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回来,是不是母亲就能够活下来!
萧禾的脑海突然出现了,母亲在乞丐窝里找到自己时的一幕,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失声痛哭,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着对不起,是她没有照顾好自己,她要用往后余生在弥补自己的过错!
母亲说到了,也做到了!
从那以后,母亲事事以萧禾为先,拼尽全力的照顾她,爱护她!
可是,那个爱她!护她!视她如命的母亲就这么走了,连一个报答她养育之恩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萧禾趴在坟上失声痛哭!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连跪在自己身边哭泣的蕊蕊都不曾发现。
等她看见的时候,蕊蕊早已经哭晕在了地上!
萧禾心疼的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自责着自己的疏忽,她对蕊蕊连声说着对不起!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
她将孩子抱回车里,拿出螺丝刀和锤子,跪在墓碑前,将母亲的名字刻在了父亲的名字旁。
她发泄似的用力砸着石碑,螺丝刀的木制刀柄很快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力摧残,碎裂开来,绽开的木屑扎进萧禾的手心她却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螺丝刀浸染在墓碑上,将刻好的字染上一抹沉痛的哀伤。
萧禾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像只有疼痛才能弥补她对母亲的亏欠。
锤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重重的在萧禾的脑海中回响,敲碎了时间的枷锁,将萧禾带回了与母亲重逢的时刻。
其实,萧禾曾经对母亲也恨过,怨过!
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放在家里,如果她能多照顾一下自己,将自己带在身边。
也许,自己就不会有那几年可怕的经历!
所以,在萧禾被接回家中后,她还是心有怨念!
即使母亲待她千万般好,她依旧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家人察觉到不对,立刻带着她去医院检查,结果得知,是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自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