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睡了？”
金一趟的脸色相当之难看。
但金枝无话可讲，她既不是善于巧辩的性子，此事也并无巧辩的余地。
昨天下午打电话给家里，说了要跟他一起出去吃晚饭，然后就彻夜未回，这种事情，怕是连傻子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又更何况自己爸爸一向精明？
于是她点点头，低下头去，脸通红，“嗯。”
金一趟气得当即胳膊都抬起来了，但手臂在半空悬了半天，最终，这一巴掌还是没能落到八仙桌上，甚至接下来说话，他都是压着嗓子的，“你还有没有点儿廉耻？一个黄花大闺女，无媒无聘，也不扯证，你就陪人家睡？”
金枝低着头，好半天才说：“您不都点头了吗？您不是也说他是个好姑爷吗？”
“你放屁！”
金一趟又一次差点儿拍桌子，但还是不得不压着嗓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你跟他扯了证，他才是个好姑爷！没扯证，你这叫私奔！我金一趟再穷，还不至于一根人参就把闺女给卖喽！你……你……唉！”
老头儿抬手捂住半边脸，在那里无奈地叹气，“你说你，从小就是个稳重的性子，怎么一遇见他，你这……怎么老是办这种上下不挨着的事儿呢？那兔崽子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金枝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但是眼见老头儿没有下面的话了，她抬头，看了看金秀。
那丫头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看个什么，但却到底还是金枝自己心虚，不由得脸上就又是微微一红，主动躲开了对视。
然而事到临头，她还是选择了豁出去。
“爸，他说，往后他给您养老！他说，虽然他不可能入赘，但是给您养个老，还是没问题的，他愿意。而且他还说，以后金秀上大学的开支，也归他。”
金一趟闻言瞪大眼睛，满脸怒色，“放屁！你是个小孩吗？你连这个话都信？他就算真的娶了你，你都不能保证他怎么做，现在你连张结婚证都没有，他说的话，你也敢全都信了？”
但金枝忽然就抬起头来，“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还告诉我，以后每个月都会往这张银行卡里打一万块钱！”
“一……”
金一趟一下子愣住，“一万块钱？”
金枝点了点头。
金一趟的眼睛转了几转，“嚯！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为了女人，是真舍得花钱呀！一万块钱……他妈的，老子给人看个参，才给千儿八百的！”
他一下子坐稳当了，问：“你问清了？是每个月都给你一万块？还是……”
“每个月。”
老头儿缓缓点头，叹了口气，“唉！行吧，这事儿要是真的，我就还多少敢信他几分！那领证的事情呢？他提没提？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把你睡了吧？”
金枝说：“他说……等他到了年龄，就去领证。”
这个话一说，金一趟心里就又舒坦了几分，不由得就伸手摸了摸胡子，“这个好，这个好！嗯，只要他愿意跟你领证……嗨，话又说回来，你是真傻！他跟金秀一边大，这才十八，过完年才十九，离能领证还早着呢！你说你……他再急，你只要憋住他，他又能把你怎么样？你怎么就傻到……”
金枝不说话。
但金秀忽然起身，说：“爸，姐，那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上学去了！”
父女俩同时扭头看她，金枝下意识地就想问问，自己不在家，她吃早饭了没有，但是还没等她的话问出口，就听爸爸忽然说：“等等！”
金秀在门口站住，回头。
金一趟沉吟片刻，说：“别管怎么说，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再生你姐的气也没用！你呢，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也都收一收！以后那就是你姐夫了，见了要喊姐夫，要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不许冲人家耍你那些小脾气！”
又叹了口气，老头儿继续说：“一来呢，那小子，连我都觉得看不清深浅，他能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就干那么大发，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咱们琢磨不透，也别寻思能琢磨透，就记着一点，无论如何，咱不能得罪他！”
“二来……嗨！往后啊，你喝酒，你上学，还就真的指望人家啦！”
“你听见没有啊？”
金秀抿了抿嘴，多少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爸。”
金一趟这才放心，摆摆手，“去吧去吧，上学去吧！嗳，对了……”
老头儿的眼睛忽然就又亮起来，“你那个……给你买衣服那个男朋友，什么时候记得叫到家里来，让爸爸、你姐姐姐夫，帮你把把关！”
“知道了！”
…………
这一路骑车，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有两次都差点儿撞到人，眼看已经到了学校门口，金秀停下自行车，想了想，扭头走到校门口不远处的商店，叉好车子，走过去，“打个电话！”
然后也不等老板回应，就拿起电话来，开始拨号。
等了一会儿，那边接通了，“喂？哪位？”
金秀说：“我没零花钱了！你不是说要养我们一家吗？给我点零花钱！”
电话那头，陆子坚无奈地抿了抿嘴唇，但最终还是说：“要多少？”
金秀回答得干脆，“一万！”
陆子坚愣了一下，“你别找茬儿啊！”
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金枝特意叮嘱过，她说不打算告诉家里，自己每个月会给她那么多钱，就打算说一万，陆子坚当然无可无不可，就点头答应了。
反正钱给了，随她支配就是了。
只要她觉得能摆平她的家人，能把他们都给养起来，那陆子坚就无意干涉。
结果他没想到，还不到一个小时，金秀就打电话要钱。
而且一张口，也是一万。
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赌什么气，“一万？你知道一万是多少钱吗？还零花钱？你都买什么需要用那么多零花钱？”
但金秀说：“你不给，我就告诉我姐和我爸，说你摸我！”
陆子坚的嘴巴张了几张，居然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摸过，虽然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但直到现在，自己心里的那堵墙还在呢，但是……算了，免麻烦，“三百！”
“一万！”
“五百！”
“一万！”
“你要一万没用啊！我不是不给，问题是我要真给你那么多钱，你姐你爸知道了，也担心！给你八百，行不行？肯定够花了呀！”
“每个月都得给！”
“你……金秀，我跟你说，我真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钱……”
“你给，我就叫你姐夫。”
“……行，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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