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陆子坚是1993年10月底来到这个世界的,到现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个年份,两年多,眼看眼,他在这个世界的第四个年头,1996年,已经走到了面前。
这个年代的元旦,是不放假的,甚至除了学校的学生之外,整个社会对元旦其实也并不怎么看重,但大小也算是个节,陆子坚就自己给自己放假,之前已经陪周建春逛街,买了东西,到了28号,他就又叫上赵美琴,俩人出去逛了一下午,看看电影,买买衣服什么的。
29号,半强迫着金枝也请了假,又带她出去逛了一圈。
30号当然就又轮到了杜美怡,只不过郑小暖学校里也休息,既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医院,于是就也带上了她当灯泡。
三个人逛了大半个上午,眼看十一点半,陆子坚这才开车把郑小暖先送回去,然后载着杜美怡一起,去她家里吃饭。
提前打过招呼,算是约的时间,于是杜家的人来得很齐。
车子停在楼下,陆子坚也懒得抱着东西爬楼了,主要是,虽然现在他也愿意一定程度上修补跟杜美怡家人的关系,但却也并不准备修补得像他跟刘家那么好。
杜家人不值得。
于是站在楼下喊两声没喊动,就让杜美怡给家里打电话,把小舅子喊下来搬东西——说是小舅子,其实杜天成比陆子坚大了三岁。
很快杜天成就跑下来,茅子搬一箱,华子拿两条,乐呵呵地抱着上楼了,陆子坚反倒松松快快空着手。
受到了杜家人的热烈欢迎。
老丈人表现得甚至有些过分亲热,丈母娘也是行动带笑,招呼得很是殷切,在这种环境下,大家倒是很快就热络起来。
似乎过去一切的不愉快,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喝酒的工夫,老丈人还吹捧,“子坚,你们那个标王,是不是从一号就要开始播了吧?这可了不得!说是一年下来,十个亿呢!”
陆子坚笑呵呵地回应,“应该是一月一号开播,反正一月份的钱是已经给了,哈哈!我们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对接这些电视台,我个人不管这个。”
是的,没关注过这段历史的人,可能压根儿也不知道,在央妈打广告,尤其是标王,不但是可以分期付款的,甚至是可以延期付款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看谁能拿捏谁而已。
谭松韵女士是位传播业的奇才,她为央视打造出的标王概念,实在是顶级的商业营销案例,但现在,标王算初创,虽然有了1995年孔府宴酒的大获成功,叠加1994年没有标王之名,却有标王之实的孔府家酒,可以说,标王这个营销策略,已经初获成功,但却毕竟还是初创。
陆子坚既不害怕央视会不给力,给的广告不够数,也不害怕晚一点付款,分期付款这些东西,会惹恼央视——很简单,现在的央视,需要标王这个概念继续成功,连一丁点闪失都不允许出现。
标王撤标了?为啥?有黑幕吧?
这种传言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所以,早在中标之后,陆子坚和胡春辉跟谭松韵女士谈的时候,陆子坚就直接提出了分期付款的方法,到最后,谭松韵请示台领导之后,捏着鼻子答应了。
鼎丰食品只需要在每个月的25号之前,提前支付下个月的广告费即可。
这显然极大地减轻了鼎丰食品的支付压力。
毕竟,虽然今年的营收已经可以确定超过三个亿,纯利润约莫能有1.7亿左右,但整个1995年,鼎丰食品大开大合的开支,就几乎没断过——饮料产业园一期,买设备,饮料产业园二期,买设备,全国新建六大生产基地,拿地,招标,开建,订购设备,这每一条每一项,都是在疯狂的往外花钱。
按照财务制度一算,1995年的鼎丰食品其实是赔钱的。
公司目前的总资产,已经可以吹到五个亿,甚至六个亿,但银行贷款也已经高达4.4亿——反正税款照交,不止是平成县地方上,甚至鼎丰食品去投资建厂的各个地方的官府,也都主动帮忙协调当地银行,给搞贷款。
然而这些事情,显然是不必告诉杜爸爸了。
他就只知道鼎丰食品很牛,自己很牛,一路牛上来的,于是就捏着鼻子,连自己公然搂着别的女孩子逛街,也能装看不见,就行了。
“嗯,美怡还是想考,那就考呗,题都拿到了,不考也的确是浪费。反正她要考的那个导师周易骏周教授,既是我在商业上的朋友,私交也还不错,请假什么的,也都好办,等明年把孩子生下来,出了月子再去上课就行。”
“哦,下学期就可以实习了?行,那……元旦之后吧,过几天我叫上几个邮电系统的朋友一起吃饭,到时候天成也去,敬领导两杯酒。”
该给的,给,别吝啬。
到了陆子坚今天这一步,甚至已经不需要刻意地去装什么逼了,他的确是跟首都市这边邮电系统的一把手特别熟,大酒喝过好几次了。
酒到中途,老丈人倒是忽然说起一件事,“说起来有个事儿,得跟子坚你说一下,前几天被一个老朋友叫去酒局,美怡应该跟你说过,我下海之前,在文化局上班嘛,这就是文化局的一个酒局,嗨,其实人家叫我去,就是叫我给付款去的,结果没想到,酒席上一位领导提起来你了,市文化局的副局长,叫张合平,他干编剧也很出名,说是跟你熟,我就没忍住,跟张局长说,你是我姑爷,呵呵,张局长就马上很客气,还主动给我敬酒,说你们是好朋友……”
老丈人明显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很荣耀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很难得地在那样子的酒局上,一下子成了受人尊重的一个。
当然,大概是怕重蹈覆辙,惹来陆子坚的不快,所以借着酒劲儿,他这也算是打个招呼、试探一下的意思——这当然就是借势。
但陆子坚倒是丝毫都没有要恼的意思。
“哦,张哥啊,是挺熟,这几个月,好几个饭局上一起吃饭喝酒了,也深聊过两次,关系是不错,之前我就说,天成要是想进这个系统,也是可以的。”
老丈人嘛,虽然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但你既然把人家姑娘睡了,就应该已经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了——他要是不贪图你点儿什么,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女儿什么都没有,没结婚证,也没婚礼的,就跟着你,给你生孩子?又怎么可能会亲眼看见你搂着别的女孩子逛街而装看不见?
这就是代价。
然而这种程度的借势,就已经是陆子坚默许同意的范畴之内了,跟杜爸爸之前打着自己的名头出去找别人要利益,截然不同。
甚至在这种事情上,对方只要一提,陆子坚还敢主动给,“还有,以后那种找你去结账的饭局,少去!至少是能不去就别去,下面那帮官油子的勒索,也不用搭理,有事儿你找我,我帮你处理。”
“哎呦呦,那敢情好!还是子坚你有本事啊!别看天成,你这小舅子,比你还大了三岁,跟你一比真是……天成,跟你姐夫学着点儿这做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