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咱这是……要去哪儿？”
程仲文非说要带陆子坚去蹭一顿好饭，如今也算喜事在身，陆子坚自然不好非得推说不去，可上了程仲文的车子一路出门，车越走越往首都的城中心钻，陆子坚下意识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说嘛，叫老程，叫程哥，都行，别叫程总，呵呵……”跟陆子坚一起坐在后排的程仲文，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时候还特意拍拍陆子坚的肩膀，笑着说：“放松点儿，只是去吃顿饭。”
陆子坚无语。但随后，他亲眼看着车子拐向了一个实在不该去的、传说中的地方，据说是高干们退休之后住的园子，然后车子停下，武警过来查验通行证、登记车内人员，等进了门，他不由得就再次问：“到底是要去见谁？”
程仲文这才笑呵呵地说了一个名字。
陆子坚闻言愣了一愣，然后就不由得瞬间头皮发麻。
他虽然前后两辈子，都对政治并不是异常关注的那一类人，却依然听过这位的名字，大概印象，这位应该是前几年才刚退下来的，退之前的最高职务，应该是政事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副宰相啊！
没敢扭头再看程仲文。
他那么精一个人，陆子坚很怕自己一个眼神儿不对，被他给瞧出来了不好。
以陆子坚这个脑子，几乎是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的几秒钟，就已经过明白了——只是新华社这种大部的级别盯着、做威慑还不够，直接去平成县调查清楚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不够，有鼎丰食品现在的资产作抵押，同样不够，现在，这个程仲文居然还要把一位已经退休的副宰相拉进来！
这是生怕自己做不成中华网这件事啊，也怕自己万一事情做不好就撂挑子跑掉——看吧，事情虽然是我主管，但现在，那么多人都盯着你呢！堂堂一位退休了的副宰相，也在这件事情里，你小子别管是事情办不妥当，还是中途想溜，你还敢吗？就算你能跑掉，你家里人呢？
干！
大意了。
再想想，不对，还是自己太贪了。
正常来讲，自己的判断是没错的，在这个年代，别管自己是要搞饮料搞食品，还是做些什么芯片研发啦、程控交换机啦，其实都问题不大，这些产业，搁到二三十年后，那是举国关注的大事情，但是在当下的九十年代，那就是这个时代的边角料而已，因此自己事先预计，几年之内，不会引来什么过多的关注。
别说什么上到国家级，自己要搞交换机，甚至连原本做过交换机的联想，都不会给与什么关注，芯片就更是——这个年代呀，搞芯片？没听说过芯片，压根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不必多言，就算是知道的，听了怕也只是愣一下，顶多失笑：这人有毛病吗？自研芯片？芯片那也是咱国内能做的？
所以压根儿就没做过任何与上层打交道的心理准备。
这下可好，万万没想到，只是怂恿了一下中华网的事情，希望他们能早一点去把上市这件事做成，却没想到，居然就惊动了上层。
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啊！
“来，老弟，下车！”
车子在一座院门前缓缓停下，程仲文又伸手拍了拍陆子坚的肩膀，扭头自己从另外一边开门下去了。车内，陆子坚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苦笑，随后也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权当是提前见见世面吧。
上辈子混到最后都没机会见过这样的世面呢！
而更主要的是……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组建中华网，然后送去纳斯达克上市这个事情，不算难。
成功率很高。
所以往好的方面去理解，就算是借由这件事情，稍稍地傍上了一座靠山，也并无不可——事实上，无论国内国外，把生意做到一定的程度，这就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一步，现在只是有些早，有些突然罢了。
毕竟不是真的年轻人了，几步路的工夫调整好心情，陆子坚跟在程仲文身后进了门，刚进到院子里，就看见一位穿着中山装的高大老人，正从一边的一座花厅里走出来，估计是正在散步，于是程仲文快步迎了过去。
而陆子坚迟疑一下，站在了原地。
感应到那边看过来的目光，他脸上保持笑容，冲那位任老微微躬身。
但很快，程仲文已经开口招呼，“子坚，来！”然后，程仲文就带着陆子坚一起走过去，“任老，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个陆子坚。”
老人家再次看过来，居然没有什么口音，普通话很标准，“哦，小伙子好精神啊！”，然后居然冲站在道旁的陆子坚主动伸出了手。
陆子坚只好赶紧伸手，跟老人家握了握手，说：“首长好。”
老人家摆了摆手，笑着说：“听说你在做半导体？怎么样，有什么成果了吗？”
陆子坚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又是头皮一紧。
这可真是所有的老底子都被翻出来了！
想想也是，新华社这个级别就够牛了，要在国内调查一个人，那可不就是所有的老底子都能给你翻出来？又更何况，这事儿要报给这位任老，就更不可能马马虎虎调查一下就报上去了，资料是务必要全、要精准的。
说白了还是自己之前的牛皮吹得太大了！
他笑着回答说：“报告首长，目前我们的第一代程控交换机快要研发成功了，我们拥有大量的自有技术，预计一旦投产，可以大幅度降低交换机的成本，到时候，老百姓要安装电话，就会更便宜了。”
老人家闻言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交换机……嗯，你不是还在做芯片的研发吗？那个有什么进展？”
“报告首长，芯片研发方面，我们目前主要攻坚的是电机控制芯片，和电池管理芯片，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成果出来。还需要持续投入。”
老人家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叹口气，“是啊！芯片的事情，不好弄啊！我们国家从七十年代就开始大力的推动这件事，到现在也搞了好几次国家计划了，都没有看到什么成果。年轻人，你要做这件事情，我看是很好的，要坚持住，不要泄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是，首长，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