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看看……”
周建春把一份文件递过来。
时间是周四，她正式上岗副总经理的第四天，她们周四上午只有第一节有课，周建春肯定是下了课就急匆匆赶到东方智造这边来坐班，陆子坚却是上午两节大课，只能是临近中午才赶过来。
俩人一起到公司食堂吃了饭，这才甜甜蜜蜜地躲回小办公室里看文件。
陆子坚接过文件，简单扫一遍，问她：“看完了。你觉得该同意吗？”
她依然不是很自信，“我觉得……该同意？”
陆子坚失笑，文件还给她，“那就签字吧！”
于是她放心签字，然后又递过来一份，“再看看这个。”
于是继续看，这也算是俩人最近几天的日常了，也就昨天中午，被郑小暖给耽误了一下。但这一份就多少有点小问题，“嗯，这个你觉得是不是该同意？”
“我觉得……该同意的吧？”
陆子坚想了想，问她：“打印纸这个东西，对于咱们公司来说，算不算常用的消耗材料？”
周建春别看表现得怯怯的，什么文件都得问过陆子坚之后才敢签字，但其实，她学习能力超强的，上辈子陆子坚就知道。
眨了眨眼睛，她点头，“肯定是。”
陆子坚笑笑，说：“常用的，消耗的东西，就注定了，哪怕是咱们公司规模不大，目前用量不大，可一旦几个月、一年、两年的攒起来，它就是一笔不小的量，对吧？那你觉得……”
“得让他们去砍砍价，哪能人家说多少就多少，而且也不是一次就买这么点儿，直接跟他们按照一年的使用标准去谈价钱，肯定便宜！”
陆子坚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举一反三，都学会抢答了！”
周建春很得意。
陆子坚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你看，就那么简单。这不就会了？”
顿了顿，他把文件还回去，说：“别着急找人过来谈，但也别签字，待会儿你自己先下去，找附近的另外一家卖办公耗材的，也别说自己是哪家公司，总之，先谈一下，自己心里有个数，到明天，趁我没来，你把人叫过来，让他出去谈，看他是只找这一家谈，还是会多找几家比比价……懂吧？”
这东西要是搁在上辈子，哪里可能用得着陆子坚操心，但现在嘛，就是一切都刚上路，只不过陆子坚对周建春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倒也很乐意这时候手把手的教给她——周建春的眼睛马上就亮起来了。
这里头没多少弯弯绕，一旦懂了，就懂了一大片。
这丫头可是惯来善于揣摩人心的，这点事情，难不住她。
“那我待会儿就这么办！顺便也能了解一下，这个人的人品咋样。”
她爽快应下。甚至再次举一反三。
…………
虽然大一的课程不免稍有繁重，不过对于陆子坚来说，此时已经几乎是没有了任何学业上的压力，倒也觉得时间流畅、事事顺遂。
在事业上，鼎丰食品那边，有靳晓燕和胡春辉盯着，之于现阶段的企业规模来说，陆子坚对他们的能力是基本放心的，东方智造和烛龙半导体这边，事实上还什么都没有，说到底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浪费一点钱而已，除了要经常过来带一带周建春之外，事实上他也同样基本甩手。
至于外部……
根据他收到的消息，联想公司在剔除了倪广南和他主持的团队、发展路线之后，目前正在一方面大力整顿内部，一方面全力的开拓国内的个人计算机市场。
有一点还是要承认的，也不应被后世的舆论风潮所携裹，早在1992年的时候，为了加大IT行业的对外开放，国家取消了个人电脑进口批文，在那个时候，跨国品牌就已经开始大举进入中国市场，它们毫无疑问实力雄厚，所以在最近几年，联想的生存压力，其实一直都是挺大的。
为什么过去能够被压制的柳倪之争，在进入95年之后彻底失控？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柳不愿意砸钱搞自有科技发展，就足以说明的。
1995年的国内科技公司，还没有奢华到足以讨论什么我能不能同时搞的问题，更是真的还不到说个人利益当先的时候。在当下，国内科技公司面临的首要问题，其实跟饮料行业差不多，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个生存问题。
而柳也绝非后世网民们认为的那样，纯粹就是买办什么的。
在这个时期，柳扛住了压力，一方面把公司内部分走资源和力量的倪，给辣手剔除，凝聚全公司的人力物力，一方面却坚持不肯做国外厂商的代理，坚持自有品牌之路——而事实上，单纯就讨论这一条路线而言，柳最后成功了。
在国内PC市场的这场遭遇战之中，柳笑到了最后。
不必马后炮，在这一时期，柳确实是守住了国有资产，并打造了一个消费电子市场的强力品牌出来，是的的确确有大功劳的。
事实上，这也是倪广南虽然被解除了总工程师职务，在联想公司内部已经没有丝毫的权力，却还依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的核心原因——他并不能真的百分百就认为，柳在这一时期的做法，是真的错了的。
当然，后来国有化变私有化，联想从国企神奇地变成私企，那是另一码事了。
那个时候嘛，联想早已经坐稳了国内PC市场第一的宝座，大概在柳看来，已经是到了可以个人利益当先的时候了。
而事实上，至少是在现在，在1995年，柳个人也好，还是联想公司也好，他们要面对的首要敌人，是蜂拥而入的国外PC品牌，他们对于程控交换机也好，或者是罗争带领的研发团队也罢，是的确并不重视的。
这也是罗争手底下六十多人先后辞职离开，联想公司都并不曾留难的核心原因所在——他们这些人，在当下这个时候，事实上是联想的包袱，而非资产。
总之吧，学业无压力，事业也算顺遂。
就那么无风无火的，陆子坚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每天早起跑步，然后上课，下课，吃饭，或者跑来跟周建春一起吃饭。
图书借阅证还没办下来，不能借书，但是拿着学生证，已经可以进学校的图书馆，陆子坚还特意抽时间进去转了一圈熟悉熟悉。
他历来很喜欢图书馆的安静，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甚至是大学这四年，就准备拿人大的图书馆，当自己的主场了。
在这样子安静顺遂的生活中，似乎之前主动放弃了一个大美妞的失落，也并不怎么值得一再被提及了——之所以主动放弃，图的不就是现在这份安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