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别蹦啦！”
再怎么腻歪，终归还是要起来吃晚饭的，而晚饭之后的晚自习，更是绝对不敢不去的。陆子坚疼惜她，没敢要第二次，不过看她的意思，过了没多大会儿就不疼了，说是也就撒尿的时候还会有些丝丝拉拉的疼。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疼了，她甚至故意在屋子里蹦起来。
可笑却又可爱的固执。
手拉着手的下楼，正好碰上房东老太太也下楼，还打了个招呼，老太太盯着周建春认真地看了几眼，笑眯眯的，“这闺女真俊。”倒是让周建春高兴了好几分钟，却一直到吃了碗面条、陆子坚把她又送回学校门口，她才想起来问：“那个老大娘不会是师范的老师吧？”
她骨子有一种对老师的敬畏。
可能是因为她们家老爷子就是老师的缘故，这种影响根深蒂固。
因此就有些做贼心虚。
…………
除了靳晓燕，没有人察觉到什么异常。
她都不用问，就能猜到好不容易有的一个下午这样的大块时间，被陆子坚拿去干嘛了，因此就多多少少带了些怨气，“没舍得折腾人家是吧？就憋着劲儿回来折腾我？原来你还知道疼人？那回我也是第一回，也没见你心疼我！”
“这话说的，当时是谁都瘫成那样了，歇了十分钟就爬起来还要……”
“那也不行，反正你就是心疼人家，不心疼我！”
这飞醋吃得，实在是可笑而又可爱。
陆子坚最近食髓知味，有些少年气的贪，再加上他现在胆子也大了，哪怕前段时间没有在师范学校家属院那边租房子的时候，只要靳晓燕在家，他晚上放了学也喜欢跑这边来睡，今天就更是有点没吃饱，当然要跑过来。
靳晓燕抱怨归抱怨，其实高兴得很。
认识一年多，了解越来越多，陆子坚对她的了解，早已不再只是单纯停留在那个“自己爬起来的女富豪”的印象上。
认真讲，她漂亮、聪慧、大气、有胆魄，而且学习能力超强。
这些东西，会让人哪怕抛开了她上辈子的成功，也对她这个人本身，有着由衷的欣赏与喜爱。把她搂在怀里、摁在身下的时候，也格外带劲。
但转过另一面看看，其实她一个女孩，身上不但有着绝大部分女孩都会有的习惯、爱好、小脾气等等，性格中其实也分明烙印着这个时代的特色。
总之，齐鲁省小地方出身的农家女孩的特色。
她骨子里崇拜强大的男人。
她一边对自己出身的家庭，对自己的亲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并试图摆脱那样子的家庭，证明自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但其实另一边，她又很崇尚本地人普遍推崇的那种稳定的家庭生活，很尊重一个强大男性对整个家庭的统治，甚至她会认为，一个女人，给自己的老公做饭、打水洗脚、洗衣服，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是一种稳定的幸福。
她跟周建春、刘桂萍，明明性格截然不同，在这一点上，却又出奇的一致。
反倒是赵美琴，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同的关系，看性格、看表现、看言谈，反倒更接近十几二十年后推崇个性独立的女孩子。
…………
期末考试前，陆子坚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老边从部队里寄来的。
信写了四页纸，苦和累都有，但字里行间，却分明有一种莫名昂扬的东西，让陆子坚看了很是感慨——信其实是写给他和程勇两个人的，最终两个人都给他写了回信，封到一个信封里，寄了回去。
老边这个人，诚恳、踏实、认真，是一直以来都有的优秀品质。
而站在陆子坚的角度上，他看待彼此的友情关系，早就已经不会再去在意，这个人或那个人，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带来人脉等等这些东西了。
人这一辈子，不到一定岁数活不明白，活明白了之后才会发现，人哪，一辈子也不会有多少好朋友的，老哥们更是稀缺品。
老边值得被珍惜。
…………
1月23号，也是腊月的二十三号，小年，期末考试终于开始了。
这次考两天半，到25号的中午，食堂里还依然供饭，但很多人一考完就直接闪人，连午饭都不愿意在学校吃了。
程勇就是，考试完，桌子搬回教室，直接就飞奔闪人。
周建春其实不大想回家，她最近恋奸情热，放了假她其实更愿意跟陆子坚一起猫到师范那边的小房子里去，但她又没那个胆子，就跟陆子坚商量着，想让他到傍晚时候再送自己回家，但陆子坚严词拒绝了。
一整个寒假呢，啥时候抽时间过去接出来，就说要去逛逛街、买件衣服不行？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挑衅爱女心切的老周同志呢？
于是他放了学先就跑去开车，然后把周建春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后备箱里，开着车直接先送她回家。
这回更是直接开到家门口了，刚进乡中家属院，就已经看见他爸在胡同口抽着烟等着呢，等陆子坚下了车，帮着把她的东西都搬到家里去，好惊喜的是，不是丈母娘，而是老周同志很罕见地主动开口，“孩儿，吃了饭再走吧！恁婶子炒的鸡，已经弄好了，就等恁回来了。”
天可怜见，一听到婶子炒的鸡，陆子坚是真的流口水了。
虽然明知道，其实本地人做炒菜的大致风味，是总体类似的，炒鸡嘛，也无非就是那个做法，但一想起来周建春她妈做的炒鸡，他就总觉得跟别人做的，还是有些不同的——前后两辈子加一起，真是好久没吃着了。
然而，“不了叔，我过几天再来，今天放假，俺娘知道我开车，快，肯定等着我吃饭呢，老是不回去，俺娘等我等的心急不说，也担心。”
这个理由，拿到哪儿都在理。
老周同志固然是点点头，“也是，也是。”丈母娘刚才明明想开口来着，这个时候也就很认同，“那你回去的路上也别着急，慢慢开。”
“嗳，走了叔，走了婶子。”
一路风驰电掣，逆着不少亢奋地蹬着二八大杠往家赶的一中同学，一路回到了一中门口，就看见刘桂萍果然已经拎着一个大包在那里等着了。
赶紧下去，摸摸冰凉的小脸儿，接过东西往后备箱一扔，再风驰电掣地往辛集的方向赶，等赶到刘桂萍家里，还是已经过一点半了。
刘桂萍她爸、她哥还都没放假，丈母娘带着俩小的在家里，却是一直都没吃午饭，还等着呢。
这里就不好再推了，而且也真是饿了。
“好嘞大娘，你不说我也得留下吃饭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