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胡厂长!”
几个人上次出来吃饭的地方,也就是周建春惦记人家鱼好吃刺少的那一家,其实就是一中街上一家很普通的小饭馆。
只不过倒是正宗的鲁菜。
结果三个人刚进了饭馆,还没等找桌子坐下,店里一桌喝酒的人里,忽然就有人站起身来,热情地冲这边走过来,还离了老远,就已经打招呼、伸出了手。
胡春辉扭头看了一眼,也伸手,跟对方握了握,“哦,张经理。”
对方极为热络,胡春辉则显得相当淡定。
“来来来,一块儿坐坐,喝两杯!你们厂昨天真是牛逼啊!要不说,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来来来,胡厂长,一块儿坐坐,没外人,都是好朋友,都是干生意的,大家都想认识一下你呀!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胡春辉百般推辞,但对方愣是拉着不放手。
陆子坚看见胡春辉脸上又是有些尴尬,又是隐隐得意,却偏偏还要端着的样子,不由得就笑了笑:想必他现在在县里,应该是最顶级的大红人了!
于是他扭头看看周建春。
心有灵犀一样,周建春也抬头看过来,眼里有些好奇。
“要不,胡舅,你们去一块儿坐坐吧,我俩自己吃!”
顿了顿,他又笑:“待会儿你别忘了给我俩结账就行。”
胡春辉还要推辞,那人居然大喇喇地道:“不用不用,一块儿来,胡厂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叫胡厂长舅啊?那就更不是外人了,来来来小子,一块儿坐下,想吃啥点啥,舅请客!”
陆子坚笑了笑,扥了下周建春的手,走开了。
这时候胡春辉忽然就挣开了对方的手,那人正看着陆子坚忽然走开的背影发愣,扭头看胡春辉时,却见他神色忽然异常严肃,“别瞎喊!什么舅不舅的!人家凭啥喊你舅!”说完了,他一拂袖,赶紧冲陆子坚追了上去。
好家伙!人家叫我声胡舅,那纯粹是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好吗?要不是我有个漂亮的外甥女,他能叫我一声老胡都算亲近了,大概率要叫胡厂长。
你算哪根葱,敢在他面前自称舅?
什么档次,跟我一样身份?
我呸!
本来还拉不下脸来实在拒绝,这下子好了,以后你别混了!
眼看胡春辉忽然变了脸,扭头就奔那两个年轻小孩坐下的桌子过去了,那人愣了几愣,先是觉得下不来台,脸色涨得通红,但忽然,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哎呦”一声,自己抬手就照自己脸上来了一下子。
昨天下午烧车的事情,在县里可是传遍了,他们这些干点买卖的人,有一个说一个,只要大家碰了面,聊得就必是这件事。
无论是谁,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人家真牛逼!”
且不说什么四五十万的奥迪车,县里唯一一辆,还崭新着呢,人家那是说砸就砸,说烧就烧,单就冲人家敢跑到税务局门口去烧,就让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县里有个说法流传甚广:人家大老板说了,什么垃圾玩意儿坐过的车,老子不要了,砸了,烧了!
就有那么牛!
上午还有个新说法又流传出来,据说人家大老板直接表示,县里有这么个混蛋税务局长,我们的二厂就不在县里搞了!
牛逼不牛逼?
牛逼!
因为人家这么一说,上午钟爱国就被停职检讨了!
这他妈要是还不算牛逼,那怎么才叫牛逼?
然而据说……那位大老板其实是个年轻人,很年轻!
当时他跑到税务局门口砸车烧车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都亲眼看见了,说是年轻的过分,人还特别的帅气……
刚才那小孩好像也很帅气!
他脸色煞白地回到桌子上,一桌人都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了,怎么没把胡厂长叫过来,他甚至都已经顾不上尴尬,脑子里只是反复想着一句话:我特么刚才自称是人家的舅来着!
不理同桌的所有人,他自己咽下两口唾沫,端起杯子“滋”的一口,直接喝干了,然后就起身,冲胡春辉他们那桌走过去,走近了,弯下腰,赔着笑,看着那张年轻帅气的脸,“那个……实在对不住,我实在是不知道您是……”
陆子坚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回去喝酒吧!”
他嘴巴张了几张,扭头看向胡春辉。
胡春辉摆手、瞪眼,“去吧去吧!改天有空儿咱再坐坐,去吧!”
“嗳,嗳,好,好!你们坐,坐……”
那人点头哈腰地走开了,周建春忍不住凑到陆子坚耳边,小声问:“他为啥那么怕你?就因为刚才他说是你舅吗?”
陆子坚失笑,指了指胡春辉,说:“他不是怕我,他是怕你舅!”
顿了顿,又叹口气,“以后咱们可要离你舅远点儿了,他现在是县里的大红人,谁看见他不想跟他认识认识?咱这样的学生,还是别往他身边凑了!”
一番话说的胡春辉是又尴尬又喜气。
他当然知道老张怕的是谁,怕的是什么,但不得不说,尽管自从上了陆子坚的船,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是有点缩手缩脚的感觉,但那只是在他自己面前而已,充其量再饶上半个靳晓燕,可是在县里其他所有人的面前,自己可真是抖起来了。
要想半年之前,自己到处跑着蹭饭局,到处兜售那个租厂子的主意,简直就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憎狗厌的存在,可是你再看看现在!
现在县里上下,谁不知道第一饮料厂的胡春辉厂长?
过去感觉混得挺抖的那些个人,现在见了自己,都是大老远就打招呼、往跟前凑,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忽然就又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次更了不得,这次的事情一出,自己作为真正被鼎丰食品顶在最台面上的那一个,感觉上好像更威风了,感觉这个县里,也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是能让自己真正害怕的了——除了他。
就这,还想咋地?
这就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了!
就算是这厂子当初被自己给租下来了,自己干,又能如何?
自己顶天了也就是敢就着老饮料厂的老窝子赚点小钱,哪里有现在这样子的畅快肆意?要是自己干,现在县里的这些衙门,哪一家自己不得小心翼翼的供着?哪能像现在这样,压根儿不用想着打发这些婆婆,只专心做好生产就行?
说实在的,要是股份能再多一点,哪怕20%呢,就算陆子坚让自己单独干,自己也懒得弄了!
当然,现在也不错,10%呢!
今年到年底,加起来开工算两个月,主要是十二月连第二条线都开起来了,全算下来,总共的产能闹过2000吨问题不大,毛利能看在550万朝上!
各种开支都扒掉,纯利大概也能在350万到400万这个数了。
10%,也不少呢!
更不要提明年还会更好,一旦魔都的市场也彻底打开,明年两台线全速开,要是二厂能在夏天之前就建起来,再按上那四条线,夏天那大旺季一到……
闹不好明年真能干到一个亿的产值去!
少算少算,一个亿产值的利润,怎么也得有5000万这个数吧?
10%啊,算算,他妈的那可是五百万!
每次一算这些账,自己就兴奋地睡不着,好几次非得把媳妇儿再扒拉醒,趴她身上来一梭子不可——那他妈的可是五百万!
“吃菜吃菜!”
胡春辉呵呵一笑,也不跟陆子坚犟,就只是笑眯眯的招呼周建春。
自己这外甥女……有福气呀!
这高中还没毕业呢,上手就是一把天胡的牌!
这他妈的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