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昨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第二天中午再看见靳晓燕的时候，她告诉陆子坚，上午她接到通知，又跑去跟县里谈了一次，这一次，县里在很多地方都松了口，谈判已经算是完全结束，就差新公司注册成立之后正式签合同了。
不需要动什么脑子，靳晓燕就能猜到，这是昨天赵鲁东县长跑过来见陆子坚那一面的结果，但昨天她自始至终都在场，实在没听出俩人到底谈什么了。
陆子坚接过她手里的合同草稿，简单地翻看，闻言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又沉吟，要说打哑谜，的确是有点打哑谜的意思，但其实，自己压根儿也没接招。
不过刚开始赵鲁东哭穷，大概意思应该的确是想让自己多出点钱的吧。
反倒是最后，他问是不是会认真做饮料厂，自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那应该才是这件事最终被县里发行的关键原因所在。
看来赵鲁东实在是个很务实的官员。
而且他是懂经济的。
要单纯说饮料厂这件事，县里当初投了那么多钱进去，最后不管是体制问题也好，还是被蛀虫们给啃光的也好，反正最后别管是卖160万，还是卖300万，县里都肯定是赔大发了的。
他的确是想多卖一点钱出来，让县里解解渴。
但他又并不执着于这一点。
一个懂经济的官员，应当很明白，这笔买厂子的钱无论多少，其实都是一锤子买卖，多一百万或者少一百万，长远来看，无碍大局。
最关键的反倒是这家厂子最终能不能被盘活。
一家健康成长的、经营稳定的企业，能够给地方上带来的年复一年的税赋、就业，甚至当它形成一定的生产规模之后，所带动的产业链的发展，那才是真正的长期输血的大局。
“你都听见了呀，赵县长问我会不会认真做，我说会。”
陆子坚这么回答她。
靳晓燕“嘁”了一声，却也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的确是听见了的。虽然她隐隐约约感觉，在赵县长问出那句话之前，他们之间那些叫人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对话，才是重点的交锋。
“行吧，就这样，你回头就去把公司注册了，签了吧！”
条件算优厚。
一百六十万的最终售价，相对于那些厂房、办公楼，尤其是厂子里那么多保养得其实很好、随时能开工且技术水平并不落后的设备来说，这个价格算得上是白菜价了。这也就是在平成县这种地方，一是穷，二是即便是已经开始有钱的人，其实根子里的思想还是保守的，换在南方沿海发达地区，这些东西三百万也是它，五百万也未必就卖不出去。
县里还最终同意了分三年付款。
银行方面会直接提供三百万额度的授信额度。
这基本上是代表县里全面支持饮料厂复工复产能给出的最大支持了。
再没有什么可以不知足的。
“好！我回头就去跑手续，就叫鼎丰食品？叫水浒多好？”
这话题没啥可讨论的，靳晓燕纯粹就是执念。
水浒这个品牌的确是顶级品牌，关键是还就在本地，然而它不是原生品牌，县里动不动干什么的都叫水浒，再叫反而没意思了。
陆子坚摆摆手，“就叫鼎丰！我睡去了！”
“嗳，你慢点儿，别急，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靳晓燕开口叫住他。
陆子坚只好回身。
“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忙铺货的事儿，有个想法，在我脑子里转悠了很多天了，一直没跟你说。你说，咱明年继续做孔府家不行吗？多挣钱的买卖呀，咱们有底子，跟厂里那边肯定好谈，继续拿下来，也不耽误做饮料厂啊！”
陆子坚想了想，说：“你要做，也没什么不行。但你要考虑好，孔府家今年卖的很好，不意味着明年还会继续卖那么好，而且今年摆明了你代理这家的酒赚了那么多，你想想，年底的时候，得有多少人想蹦出来跟你争？你想继续再拿下一年，我估计代价不会小的。”
当然，整整一年的广告轰炸，品牌的影响力不会因为广告不播了，就马上消散的，明年的孔府家，应该还是会有一定的销量。
因为最近两三年内，广告成名的这些酒的神话，并不会破灭。
只是赚头绝不会有今年那么大了就是了。
然而想了想，靳晓燕这是的确吃到甜头了，让她就这么放弃做代理这门生意，她心有不舍，也实属正常，而且更关键的是，就俩人现在这个深度捆绑的关系，被她感觉出一点异常来，倒也不怕什么了。
就算被当成神棍又能如何？
反正也神棍过不止一次了，“你要真想继续做酒类代理的买卖，这样，孔府家咱们还是不做了，等到过了中秋节，你考虑下代理孔府宴吧！孔府宴酒的酒厂就在鱼台县，离咱们这里也不远，我猜着，明年大卖的应该是它们！”
靳晓燕听得有点愣，然后忽然一下站起身来。
脸上有点激动，“你确定？孔府宴酒？鱼台？”
陆子坚笑笑，“确定。想做就去搞这家吧！……睡了！”
孔府家酒，叫人想家。
喝孔府宴酒，做天下文章。
唉。
…… ……
作为共同出资人，陆子坚也特意请了假，在要求必须出面的环节露面。
最终，鼎丰食品公司注册成立了。
陆子坚和靳晓燕各持股50%，靳晓燕出任公司总经理，委任胡春辉为公司副总经理，九月十二日，靳晓燕又代表鼎丰食品，跟县里签署了正式合同。
存在了不到十年的平成县饮料厂，就算是彻底易主。
胡春辉被委任为鼎丰食品公司第一饮料厂的生产厂长。
厂子要彻底复工复产还早，可靳晓燕一旦接手，很多事情就都可以做起来的。
最基础的就是，要招聘最初的一批工人，先清理和打扫厂房、庭院、办公室，然后清理和保养机器，等等。
这些事情，都被靳晓燕委派给胡春辉这个生产厂长去做，正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