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潭医院的门口，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热闹。
陆子坚离得远远的就把车子找地方停下，然后溜达过去。
路边有家音像店，音响声音开得不小，为这里又平添几分嘈杂，陆子坚都已经走过去了，又调头回来，进店里问老板，“有《黑豹》吗？”
老板带搭不理，“自己找！”
陆子坚无奈，抬手看了下时间，反正还有一会儿工夫，就进去找。
店里放的歌到底是听进耳朵里了，“朋友们呐要记真，听我唱段十三亲，句句说的是大实话，我的朋友啊，听在耳里记在心哪嗳嗨吆……”
陆子坚哑然失笑。
这歌应该不是今年的了，因为高考前有段时间，周建春就唱过。
讲真，别怨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喜欢港台歌星，实在是这年代大陆的乐坛本身推出的这些红歌，是多多少少带着股子土味儿！
懒得自己扒拉着找了，出了音像店走远一点，想了想，给罗小倩打电话，“下了班之后帮我去找一盘磁带，要当年原版的，千万别买着盗版的啊，黑豹乐队的《黑豹》，买到了给我发个短信，回头我去公司拿！”
正打着电话，郑小暖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
远远的，两个人眼神已经对上了，陆子坚几句把话说完，挂了电话迎上去。
她说：“你……不用非得来接我！”
陆子坚拉起她的手，笑着，“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有功夫，就不想让你去跟人家挤公交车，万一有那小流氓，借口车里人多，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我想想就恶心，让你学开车，你又不去！”
她抿嘴，笑了笑，想把手抽出去，但陆子坚不让，她就只好放弃，“不是都答应你了，我暑假里去学！”
远远地，有几个男孩女孩在往这边看，郑小暖回头看见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任由陆子坚拉着自己的手，一起找到车子，上了车。
“刚才那几个人，是你同学？”
“嗯，有三个是，还有另外两个，是在我们科室实习的本科生。”
“那几个男生，有人在追你吧？眼神儿不大对！”
郑小暖沉默不语。
扭头看她时，她低着头，好半晌才说：“我总得嫁人呀！总不能不让人追吧？”
陆子坚无语。
事实上早在年前，陆子坚就已经搞明白她跟杜美怡她俩当初的关系了，说是同性那啥吧，不算，但其实她俩当初约定过，如果遇不到合适的人，就她俩作伴过一辈子——都是受过家庭伤害的人，很害怕家庭这个概念。
在车上也懒得说她什么了，甚至半路上找家菜市场进去买些菜，陆子坚也不说什么，一直到回到楼下，把车子停稳了俩人下车，郑小暖正要上楼，却被陆子坚一把拉住，楼道里没什么人，他就直接把郑小暖拉进去，抱在怀里，问她：“你到底想干嘛？非得故意气我？”
她别开脸去，不看陆子坚，“我气你干嘛！”
陆子坚就亲她，她拧着脖子躲了一阵，然后也不躲了，任由陆子坚亲，只是不回应，一直到陆子坚停下了，她才说：“你真的……能不能别这样了。要是让美怡知道了，她会特别伤心的，她那么爱你！”
说完了，她挣开陆子坚的胳膊，自己闷头上去了。
…………
“喂，姑！哦，好事儿啊，恭喜恭喜！”
两个丫头还正在厨房里折腾晚饭，陆子坚就收到了大姑打来的电话，地委那边来人，今天上午，县里召开了大会，县委书记杜为民正式调任曹州市委书记，县长赵鲁东升任县委书记，与此同时，新任的县长也亮相了。
而今天下午，赵鲁东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新一届班子的常委会，在征求意见之后，把县里接下来的人事调动，给大体确认了下来。
大姑将会马上开始走流程，升任副县长。
她这个副县长，显然是不进县委常委的，但副处级这一步，却毕竟是上去了。而她将会分管的方向，正是农业、水利、防汛抗旱等。
可能十年以后，分管这一块儿的副县长，排名是要比较靠后的，但平成县当下毕竟是个实打实的农业大县，因此她上任之后，将会在县里的六位副县长中排名第三，一举越过了好几位原来的上级领导。
说一句光速升迁也不为过了。
她在财政局局长的位子上，拢共待了还不到一年，现在就直接升了副县长，想必县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同位次、排队等着往上走这一步的干部里，对此的讨论和非议，是免不了的，又更何况，从开年伊始，赵鲁东就摆出了一副将要在县里大搞农业的架势，她这个主抓农业的副县长，摆明了接下来是个实权人物，羡慕嫉妒的人，就更是会有不知凡几了。
然而，羡慕嫉妒也没用。
不单是因为赵鲁东亲自出手往上拉，重点还在于，其实官府里的人大多都很明白，县里要搞农业的方方面面，也都需要陆子坚的坚定配合。
只要陆子坚不配合，这个差事交给别人，要走也走不动。
所以议论归议论，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故意捣乱。
毕竟说到底，这其实是对整个县都有好处的事情。
“嗯，嗯……嗨，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嗯，嘿嘿，我不瞎搞，不瞎搞！”正说着话呢，杜美怡跑出来喊吃饭，那甜甜的欢快的一嗓子，顿时让陆子坚刚才的承诺显得有点假，他赶紧答应一声，然后又跟大姑说：“您放心，这边我保证我没问题，要是连点菜都卖不出去，那我还混个什么劲！”
“你那边放心种，我保证全都能给卖出去！”
“呃，是，嘿嘿……是个首都本地的女孩儿，性格很好！”
“嗨，您就别管这事儿了，我心里有数就是了呗。嗯，嗯，桂萍那里，将来我跟她说就是了，我能处理的过来的。”
见陆子坚在打电话，杜美怡没有再喊他，张罗着跟郑小暖一起摆好了桌子，就在餐厅里等他，一直到陆子坚打完了电话起身过来，她却是问都不问刚才的电话，笑着说：“看！没想到吧，哈哈，下午我妈特意给送过来的，他说听你提过一嘴，清蒸鲥鱼很好吃，这不，她买着了就给我送来了……清蒸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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