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也给发烧的鱼肆传送完元能后不久,棚子外的风停了。
棚子外的老柳树依旧弯着年迈的老腰坚守着,在以前无数个狂风暴雨的深夜,它为这个脆弱的小茅房抵挡了大半的风雨,鱼也从它面前走过,伸出去的手掌抚过枯朽干涸的树皮。
无言,良久,离开。
身后的古树还在遥望伫立着,只是树叶好像翠了许多,微风拂过,夹杂着雨后土地泥泞的气味,树叶飘起,随风起舞像是碧青纱衣,作云凤之状的裙襦,在感谢着刚才离去的女孩对她自己的祝福,得意于如此祝愿之力,相信不久她就能化形离开这里了。
距离村口两百米处,张贴着兑换告示的木屋开着门,懒懒散散的几个人躺在院外扇着风,晒着太阳。
他们是被地主王大财吩咐守在村口收人过路费的小厮。
前段时间,狗仗人势的在村里欺负人,多收人矿石,被人告发到政府了。
政府批令下来,老爷很生气,觉得他们让自己在政府那里丢了脸。
回去后,立刻吩咐管事老爷把他们大打五十鞭仗,派到这里当看门狗,平日里也不能回家,一个月只休三天不说,路过的人也少,薅不到几个油水。
但是索幸,他们之中有个老爷的远房亲戚,他马上就会被偷偷调回去了。
到时候有他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回村任职不就是早晚得事嘛!!!
一群人各抱着鬼心思。
屋内,老爷的远房亲戚王葛根独住一个大屋子,正在屋里睡着大觉,敲门声响了,“哐哐哐哐”敲得很急。
敲门声声音越来越大,王葛根醒了,看到透过门框李英那高大的影子,嘴上咒骂着:“来了,来了,大早上叫鬼呢?”
“哥,有事,有事,快点...”
“哥,有事,有事,快...”
想起平日里李英处事毛毛躁躁的样子,一点都不稳重,长一个大个人,脑袋还不是头蠢驴?
王葛根套上外套,拖拉着板鞋,走到门口,大力地打开门,刚想把被吵醒的怨气发泄给李英,却发现对面站着的根本不是李英!
是他自己!!!
“你开门了~”
外面的王葛根温温柔柔地冲着屋内的王葛根笑着说,只是脸上的肌肉再怎么牵动,都像是把纸折叠起来弄出来的折痕一样,
这下王葛根再也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瞪大双眼,嘴巴张老大就是发不出声音,不自觉颤抖地手指指着对面的自己:“啊,啊,啊.....”着。
此刻,这诡异的一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只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脚爬到后背,所到之处,麻且无力,一股尿骚味传到王葛根鼻尖,他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吓尿了,反射性想去遮掩下体的他,由于身体已经发麻,胳膊都没抬起来,就向后倒了过去。
还没等摔在地上,他就被两股蛮力拽起,头脚倒吊在屋檐上,失重感袭来,一阵惊叫大喊和挣扎过后,昏了过去。
但是刚昏过去没多久,鱼也就示意王葛根把他扇醒。
纸片人“王葛根”抡起自己的手对着昏过去的王葛根就是一阵猛扇,第三个之后,他醒了。
看着眼前坐在凳子上的鱼也,王葛根气愤地大骂出口:“你个狗娘养的鱼肆,不就是抢了你的包裹,那里面一分钱没有,你个穷逼还敢拿戏法来耍我,赶紧把我放下来,不然要你好看!听到没有!!!”
鱼也手轻轻掏了掏耳洞,然后摆了摆手,嘴上吐出一个字:“扇。”
纸片人听到吩咐,开心地跳着脚跑过去,转了转自己的纸手腕,开始扇了起来。
“你个臭...”
“你...个...”
“你...他妈的...”
“呜呜...我错...”
鱼也换了一个方向翘脚,继续听着耳边的扇巴掌声,脚下还点起了节拍。
鱼也冷哼道:“就是想扇你,你问我理由?”
等到王葛根再也骂不出口,鱼也示意可以了。
纸片人退下,安安静静地在鱼也身后站好,另一个纸片人则站在王葛根身前跃跃欲试。
鱼也:“你刚才骂了我60个字,扇你一百下,接下来,你多骂几个字,就多扇你几下。”
“咱们长话短说。”
“王大财出轨那小娘子哪家的?”
王葛根肿着的眼睛转了几下,贼眉鼠眼的看了眼鱼也,可惜今日的鱼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大街上被他抢了书包包裹也不敢吭声,闷声挨揍的人了。
看着鱼也面无表情,还带着不耐烦的脸,鱼也身后站着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纸片人,这说不清,又违背自己三观的场景。
王葛根越发想骂人,还想大哭,但是脸蛋的红肿剧痛告诉他,他不能,再挨几下巴掌,真要没命了…
王葛根虚弱着气,低声说:“这我真不知道啊!”
鱼也看着王葛根那不老实的样,就知道这小子是个耍滑头的,“扇。”
没等站在王葛根身前地纸片人扇下来,王葛根大喊:“我知道!知道!别扇!别扇!!!”
“说。”
“那小娘子是他早夭那儿子还在的时候娶的媳妇,他两公公儿媳妇关系,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就背着老夫人和大夫人搞到了一起,自从…自从小少爷走之后,就被大夫人给变卖了,但是私下被老爷买了回去,放在了城西的一个私家院宅里养着,平日里喜欢穿个绿色的菊花图案的旗袍招摇过市,坊间还有个小翠菊的称号。”
说到这,王葛根可就有话说了,上次他给老爷当差,当侍从。
老爷要去政府开会,夫人嘱咐老爷多带些盘缠,到时候孝敬孝敬政府的大官们。
老爷听到后,二话不说从金库调了三百币子,这可是一个中等家庭两年的收入。
就在王葛根还在想为什么要拿这么多钱时,赶车的马夫深夜喝醉告诉他,老爷命他以调用公务人员的调令接上那小翠菊,带着他一起去了城里政府大院。
那小娘子高调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翠菊是王大财的夫人。
只是这事瞒的严,知道的人也少,政府的纪要人员也不下乡,没见过真正的大夫人,平日里都是腕表传讯沟通,也就都被蒙在了鼓里。
这里是老爷的地盘,谁也不敢声张出去,毕竟都是靠着老爷吃饭的人。
“只有你和马夫知道?”,鱼也问道。
“对!只有我和马夫,这事可说不得啊!谁敢胡言乱语!”,王葛根焦急忙慌得解释道。
王葛根:“不过,那小娘子那是够骚,那劲,哎呀~”
没等王葛根说完,鱼也嫌弃地皱皱眉,示意继续,这回也没管他的求饶,结结实实地扇了好几十个。
问清楚王葛根抢走的包现在在何处后,鱼也起身,出门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接下来这些是你该受的,你可以来找人打我,但是也要做好,深夜我去你床头吊你魂的准备。”
说完,让纸片人继续扇,等到300个巴掌之后,给他扔到城南另一个乱葬岗去。
等到另一个纸片人缩小坐到鱼也的肩膀上,转身就走了。
晚上,小茅屋内。
看着屋外整整齐齐做了三排的野鬼,鱼肆害怕地缩在鱼也身后。
早在昨天下午,鱼肆就发现鱼也在的那具身体彻底变成了女子,除了根骨之类男女差异的变化,更为突出的是她的气质。
侧面轻柔立体,五官不再是男性的刚毅,特别是那双眼睛,眼若琉璃,以惊鸿孤雁般的姿态惊艳到了鱼肆,面若薄空一片纱,冷淡又薄情。
作为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美男子,他的脸蛋就是肯定句,要不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想着自宫,美丽是性别界限之外的模糊,从没有标准。
装女子,来逃出这个星球的唯一办法。
鱼肆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女儿家喜欢,但是他实在太穷,身体又太苍白瘦弱。
有哪户人家的父母会同意女儿嫁给一个在乱葬岗搭茅屋,身体弱的挖不了矿,空有脸蛋,不会挣钱养家的废物呢~
明明还是鱼肆熟悉的那个皮囊,只是气质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
“喊老大。”
鱼也让鱼肆大大方方站出来,等着这群鬼的奉承。
“老大!!!”
声音响彻,吓得鱼肆一哆嗦,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一群鬼喊自己老大!
我的天呐!
他心里飘飘然~
作为一只鬼,又没有地府收走,如果吸不到足够的阴气以保持魂体的完整存在,就得靠人类的供奉和吓人时得到的怨念来维持。
早上鱼也给他输送了足够的元能,但是她得教他怎么样活的舒服和自由,一旦魂体不足,他连自己死时候的地点那个圈子都无法踏出。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老大,让鱼肆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更凝实了,尝试着飞出去,发现身体不仅轻飘飘,不像压了巨物一样,而且还很有活力,感觉自己可以打死一头牛。
鱼肆转头看向鱼也的眼睛充满了崇拜,示意周围鬼赶紧撤,那群鬼一看自己发话,立刻慌张跑路了,鱼肆兴奋地大笑起来,几天前还在觊觎自己想要把自己吃掉的一群老鬼们,此刻成为了给自己供奉养料的小兵。
鱼也看着鱼肆大笑,也笑了:小孩子一样。
揉揉他的头,来到柳树下盘腿坐下。
把烤鸡对半分,一半给自己,一半给鱼肆烧了过去。
看着鱼肆饿的大快朵颐了起来,自己才张口慢慢吃着。
夜色下,星星对着大地眨着眼,远处是星光点点的人家,茅屋背后是崎岖的山路,那是唯一能离开这个星球的方向。
既然重活一次,也不能贪图安逸留在这里,总得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是这次自己好像不倒霉了,鱼也想起今天下午干的事,都是异常顺利。
一人一鬼就在老柳树下吃着鸡,身后乱葬岗是一群留着哈喇子的老鬼,而城南乱葬岗,被扇成了猪头一般,手脚被绑住的王葛根,对准马路的方向,以游动的蛆一般的姿态向前缓缓挪动着。
心里埋积的怨恨让他恨不得此刻冲到鱼也家杀了鱼也。
但是周围环境似乎变了,夜色比刚才更深了些,墓碑下,什么东西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