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柯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吓傻了？”这回轮到暮迟问乔柯同样的问题。
乔柯：“怎么……怎么可能？你明明说你才二十。”
暮迟：“不对，我说的是，按照人类的寿命换算，我二十岁。一个狼人如果无病无灾，少说也能活个两千年。如果按照人类寿命八十岁计算，我现在不就是二十么？”
乔柯：“那你为什么说自己寿数将近？”
暮迟的眼神暗淡下来：“因为我与别的狼人不一样。”
乔柯：“你生病了？”
暮迟直视对方的眼睛，唇线却抿得很紧。
乔柯黯然地低下头：“好吧，你已经说了一个秘密，我不该继续追问的……”低头喝了两口汤，奇怪，好苦，原本的鲜美荡然无存。
暮迟没有骗她，还有一年便是他的死期。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女人，明艳的脸庞已然失色，这个反应令他心里十分满意，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更加澄澈透明：“姐姐，不要替我难过，能遇见你，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乔柯猛然抬头：“你胡说什么！就算你得了重病，也不能说这种丧气话啊！你知道人类最致命的病魔是什么吗？没错，癌症。但是即便身患癌症，仍有康复的可能！”
乔柯不知怎么就情绪上涌，眼中甚至泛起氤氲雾气，“更何况……更何况你明明身强力壮，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暮迟的拇指轻轻刮过乔柯脸庞，温暖而干燥，“小孩子气，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怎么就哭了呢？”
乔柯微怔，随即一把挥开暮迟的手掌，中气十足地训道：“你说谁呢？小屁孩儿，没大没小！”
暮迟：“对嘛，这样多可爱啊，这才是我认识的姐姐。”
竟然被弟弟夸“可爱”？反了还？
乔柯又羞又恼，挽着袖子就来到对方面前，抬手欲揉乱暮迟的头发，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看来是平时对你太温柔了。”
暮迟笑着起身格挡，两手各握住一只纤细的手腕，反手一圈，乔柯两条细胳膊便成了束缚自己的枷锁，被暮迟牢牢圈进怀里。
“我不是小兔崽子，我、是、狼。”
裹着湿气的话语冲撞着鼓膜，对方的唇瓣甚至若有似无地触碰到了耳垂，乔柯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浑然不知暮迟何时松开了手、哼着小曲儿收拾碗筷去了。
当晚，乔柯失眠了。
一来因为母亲上门要钱，二来因为暮迟寿数将近。不论哪一件麻烦事，都指向同一个解决办法——挣钱。
已是凌晨三点，她仍然睁眼瞪着天花板，索性翻身坐了起来，走上阳台，吹着夜风。
她仰头看着星空，喃喃自语：“一定是个很难治愈很了不得的大病吧？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绝望……”
隔壁卧室的暮迟本已入眠，听见乔柯的自言自语，耳廓微动，睁开了眼，但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音乐人都多少有点清高傲气，乔柯也不例外，就拿薇姐平时给她安排商务活动这事来说，她就经常因为看不上某些活动而推拒。
如果所有商务都来者不拒，乔柯的经济状况无疑会好转一些，但那样便有失她心中的所谓“艺骨”，如果没有白天发生的两件事，她还会继续坚持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
但眼下，她不能再坚持了。
次日一早，乔柯换上外出的套装，化着淡妆走出卧室。
“姐姐今天有工作？”暮迟刚好端出早餐，抬眼便望见正在下楼的乔柯。
“嗯，今天去公司一趟。”
暮迟知道乔柯辗转反侧了一夜，对乔柯今天出门的目的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佯装不知，“那姐姐今天要出门忙一整天吗？中午回来吃饭吗？”
乔柯托腮沉吟，“应该要不了多久，回来吃。”
暮迟乖巧点头，陪乔柯吃完早餐，又把她送到私家车旁，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在家等你。”眼神之殷切，活似一个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儿。
乔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低头坐进了私家车。
薇姐，全名陶玉薇，英文名Vivian，给乔柯当了六年的经纪人，同时还打理着很多其他艺人的事务。
乔柯出道后头四年里名气一路走高，那时的陶玉薇对乔柯别提多上心，出席活动她都亲自鞍前马后。
但自打乔柯出事，陶玉薇态度陡变，给乔柯上了一出活生生的社会教育课。祸不单行的是，乔柯原先配备的助理也在同一时间撂挑子不干、另谋高就去了。
有一两个月，乔柯外出活动时，连个随行助理都没有。
好在，李思萌出现了，并声称自己是乔柯的粉丝，对于贴身助理这个职务觊觎已久，此后乔柯身边多了个贴心的小助理萌萌。
乔柯走进陶玉薇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厉声训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乔柯见着此人面生，又正在挨骂，于是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直到那个小艺人掩面跑出了办公室，乔柯才再次走了进去。
“薇姐。”乔柯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乔柯早就见识过陶玉薇为人的秉性，若不是工作关系，她是断不愿意与这种人多打交道的，但眼下她是来求人的，不得不柔声说：“在家闷久了，想您了。”
陶玉薇挑起两道柳叶眉，满脸的不信，“柯柯，你知道吗？你实在不善于虚与委蛇，还是有话直说吧。”
乔柯：“薇姐，实不相瞒，我需要工作，您能不能给我安排安排？”
陶玉薇的眉毛飞得更高了，傲气的乔柯居然低声下气地求人派活，这确实是比乔柯虚与委蛇更为罕见的事情。
陶玉薇：“你不是一直都挑三拣四吗？”
乔柯：“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不会了。薇姐，您再给我一点机会。”
陶玉薇笑了，“那行。今晚刚好有个商务活动，需要你这样有实力的唱将去撑台面。”
乔柯的眼睛瞬间亮了，没想到机会降临得这么快。
陶玉薇：“今晚八点，零点酒吧，京海市首富之子王黎晟组织的私人聚会，需要一个已经成名的女歌手助兴，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乔柯愣怔片刻，不禁自嘲地笑了，酒吧？私人聚会？原来自己已经沦为夜场陪唱的了？
陶玉薇笑着说：“别瞧不起这种业务，他们给的酬劳很丰厚的，一首歌二十万，五首就是一百万。”
乔柯咬着嘴唇，内心正在与自己搏斗。
陶玉薇默默地再添一把火：“柯柯啊，我知道你多么热爱音乐，这两年没有登台的机会一定很难熬吧？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么？只要有舞台就该好好珍惜，甭管这个舞台是大是小，你说对吗？”
乔柯咬咬牙，“薇姐，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