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
张定岳眉头一皱，凝声问道。
“嗯。”李无名面色沉了下来：“不会比北山那次糟。”
“那就是，差不多？”
张定岳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极力避免下一个北山玄界那种事情的出现。”
李无名原本玩世不恭的模样褪去，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摇头叹息。
“我阻止的了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第四次呢？我的生命总归会是有个尽头的，只有彻底斩断这一切的根源，才能救下更多人，不是么？”
张定岳也沉默了，但还是做了最后的尝试。
“您，摸到这一切的根源了？”
“没有！”
李老头又笑了，发觉雨下得有些大了，挥手让周身出现向上的风，将雨滴纷纷吹开。
“但……快了！”
“那我便没有疑惑了。”
说罢，他低头再次微微一礼，身体化为了黑影钻入地面之中，渐渐远去。
李老头看着远去的黑影，神情凝重，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缓缓叹出一口气来。
“小子，我们走。”
“是，师父。”
“不问去哪儿？”
“听师傅的。”
……
安平跟着张露璐一路走到了她的实验室，实验室比较显眼的位置放了几个巨大的罐状物体，四周用透明材料打造。
几个罐子内的状况都各有不同，其中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的，其内淡绿色的光芒流转，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流动着，周围还有红色、黄色、白色的光芒流转，但几种能量似乎并没有像是液体一样融合。
“绿色那团是你的「再生」天赋的活性能量，该说不说，你怎么不早说你当时有三个天赋？分离活性能量费了我好大劲！”
张露璐指向了那个罐子，介绍道。
“想要让它变成血剂，还需要一段时间，它与其它几种天赋的活性能量融合度不够高。我们会加入玄界中出产的不同灵植制成的辅料，以提高几种活性能量的融合度，但这需要不断试错，所以嘛……”
张露璐搓了搓手，看向安平。
“还需要你做出那么一丢丢贡献，贡献一些微不足道的血液，以提取活性能量！”
安平忽然打了个寒颤。
“真的只是，一丢丢吧？”
不过当他看向张露璐那说不出是不好意思还是坏笑的表情后，他便知道这个想法还是太幼稚了。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哎呀～安平哥哥～你看人家就想做点研究嘛～新型血剂研发出来对你好处更大呀！”
张露璐眼见安平打起了退堂鼓，干脆撒起娇来。
张露璐的长相并不差，算是娇小可爱型的，但是看到她撒娇的模样，安平还是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你可以折磨我的肉体，但请不要折磨我的灵魂！
你要是穿上水手服，画个美美的妆再来撒娇也就算了。
你好歹看一眼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啊。
身上披一件白大褂，袖子上不知道被什么污染成了一团褐色，本就没有精神的死鱼眼，配上不知道熬了几天熬出来的黑眼圈……
压根不能看。
“安平哥哥～～你就答应我嘛！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可以答应……”
“停停停！”安平连忙摆手制止：“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现在就敢让我提要求，等一会儿要干什么想都不敢想！
“安大队长最好了！”
张露璐一脸兴奋，拉着安平的胳膊来到了实验室隔壁的一个隔间。
刚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一声悲鸣。
“啊？额……额额！”
这是一个枯瘦的男人，躺在靠墙的一个单人沙发椅上，胳膊被固定住伸在一旁，输血管的末端连着针头插入他的手臂中，一旁的机器不断运转，抽出这人身上的血液。
而他被插着针头的手臂，一整个都发青了。
那人几乎说不了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
“哎呀！”
张露璐尖叫一声，跑过去对着抽血机器操作一番，然后又拔出针头，用压力绷带缠住那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把你忘了！”
安平盯着那人看了好半天，才想起这人貌似也是东风执行部的成员，是其他队伍的治疗系奶妈，天赋貌似是「造血」，可以激活人体内造血功能，即便大量失血，也能短时间内让血细胞水平回到正常区间。
不过他记得那人是一个精壮的伙计，三十岁正值壮年，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垂暮之年的老头。
这是被抽了多少血啊？
安平看向那机器显示屏上显示的数字，一时间惊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五位数！
安平记得，貌似在初中的时候他好像学过，人体内也就几千毫升的血液。
这这这……这是抽了多少？
看到针头被拔出，那人眼睛中甚至泛起了泪花。
安平怀疑，要不是他没力气了，他肯定得大哭一场。
“你还能用天赋吗？自己给自己造一点就没事了吧？”
张露璐拍了拍他，然后回头看向安平。
“哎呀，你别太害怕，「造血」天赋的活性能量本来就是有需求量最大的，他自己又能造，所以就多抽了那么一丢丢！”
说着，张露璐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一下。
“你放心，我给你准备好了造血药剂，不会出这种事的，你丢多少血，完事后我给你打一针，你绝对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我……我也要一针！”
躺在沙发椅上的人似是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本来就是你自己的活性能量做的，你要什么！”
张露璐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针灌满红色药液的针剂，基础一脸笑容凑向安平。
枯瘦男人欲哭无泪。
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就这么大！
那安平不就是比我长得好看一点吗？
“我……我精神力都……用光了，哪里……来的力气……发动天赋！”
再这样下去，他可要休克了！
刚凑到安平身边的张露璐脚步一滞，眉头紧皱地转过身来，不悦地看了一眼他。
“行了行了，给你打就是！”
张露璐熟练地将针头扎入他的手臂，缓缓推入半管药液，然后将针剂放在一旁。
“过一会恢复点力气了再打半管，从你配额里扣！”
枯瘦男人长了张嘴，这次是真的快哭了出来。
但泪腺大概是没有分泌泪水的能力了。
“得……得救了……”
体内的造血干细胞被活性能量激活，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分裂分化，而血细胞则飞速成熟，原本需要半年成熟的红细胞现在只需要短短一个小时。
张露璐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根同样的造血药剂，凑到了安平的身边。
“诶，我给你介绍介绍，过几天组织内的药剂名称大概是要改名了，你也提前知道知道！”
张露璐拿胳膊肘捅了捅安平，又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张沙发椅，笑道。
张露璐满脸都是谄媚，一副舔狗模样。
“改名？为什么？”
虽然还是很害怕，但安平还是乖乖坐下，伸出左臂，让张露璐给他消毒。
“当年起名太随意了！就比如血剂跟造血药剂总有人分辨不清，上头说要起一个分辨度高的名字。”
安平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你们想好名字了？”
“嗯哼。”
张露璐很熟练的将安平的手臂固定好，两根皮带分别控制住安平的大臂和小臂，然后取出一套新的抽血用具。
安平嘴角抽动一下。
这是怕人跑了吗？
不过幸好他不是治疗系的细狗，如果张露璐真的把他忘了，他也能用蛮力和天赋挣脱。
“原本老式血剂叫A药剂，造血药剂成为B药剂，如果新式血剂开发成功，应该就是F药剂了，从现在开始我就用新名称喽。”
“嗯？CDE去哪里了？”
“C药剂是用有治疗效果灵植混合而成，不掺杂活性能量，主要针对普通人，之前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大产业了。D药剂则是可以激活身体机能和神经反应理，一定程度强化肌肉和骨骼密度，比肾上腺素好上不少。”
“我以前都没见过啊？这些我有配额吗？”
“有啊，你签合同不看的吗？”
安平汗颜。
还真就不看。
这就跟好多手机应用，登录前弹出的《服务须知》，正常人难道不都是想都不想就打上勾吗？
“C药剂和D药剂都是一个月一支。C药剂算是给执行部成员发的福利，可以跟月薪一样拿，家中有什么亲人生了病，就算是癌症也能缓解症状，普通小病也一针就够。
D药剂则和血剂一样，是出任务前申请才可调用，没用的还要还回来。”
“E药剂呢？”
“那个啊，因为读音不太好念，所以压根没有。”
旁边的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安平的血液在输血管中缓缓流动，一直进入到那无底洞一般的机器中。
“还在研发中的还有G药剂，这用的是我，也就是「学士」天赋的活性能量，用以提升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
怪不得，我说她怎么好像瘦了一圈。
安平心中这般想到。
原来是为科研事业做贡献了。
想到这里，安平就一阵咋舌。
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下的了手？
“你是真狠啊。”
安平摇头感叹，张露璐却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来。
“你不会以为我抽的是自己的血吧？”
“额……要不然呢？”
张露璐摊开了手，将鼻子翘了起来。
“研究部不止一个学士，但只有我五级，等级最高，所以……当然是抽其他人的血啦！”
“那你这么虚弱的样子……”
“熬夜追剧。”
安平抬头望向惨白色的天花板，一阵无语。
得，白感叹了。
“你准备抽多少？”
过了一阵，安平低下头，又看了眼还在工作中的机器，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跳动着。
张露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撕开了桌上的B药剂包装，扎进安平的大臂，缓缓推入小半管。
“嗯……我想想奥。”
抽出针头，张露璐思索片刻。
“先3000cc吧，给你打了B药剂，死不了，等会给你注射剩下半管。”
安平脑子忽然就宕机了。
他隐约听到，隔壁枯瘦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