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赢的叫喊声带着愤怒但更带着一丝的悲凉绝望。
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居然会发出这样的咆哮声,当即和容锦对视一眼后便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等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草屋外已经围了很多无角族人,这些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好奇的,也有惊恐的。
人群前面的草屋门口,云庭和长赢的几个部下站在那,而长赢则是站在草屋里面。
此时草屋的门是敞开着的,所以我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见屋内长赢是背对着我们,他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嘴里一遍遍喊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长赢抱着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让他变得如此失常。
我对着云庭询问,他则是让我走进去亲眼看一下便清楚了。
于是乎,我和容锦便走进了草屋。
当我们来到长赢身后之时,我看清楚他抱着的居然是个人,正确来说那是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三四的女孩。
那女孩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似的,一动没动,她的皮肤是棕红色的,头发是白色的,而他头顶长者的两只角,此刻已经全都断了,只剩下半截伤口。
不止是这女孩,我还看到在长赢前面放着好几个开着的柜子,而每一个柜子里都躺着一个孩童,那些孩童年级各异,但最大的也没有长赢抱着的女孩大。
柜子里躺着的孩子全都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从长赢抱着女孩不撒手和他那悲伤的表情中,我能猜出他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先前我就听说过,在献贡的时候,长赢将自己的女儿先给了悬河的无角族,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我提出让两族合并,长赢并不愿意,他是觉着自己女儿被悬河害了,所以并不愿意接收悬河的部下。
本来我觉着悬河就算再坏,也不至于撒谎,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眼前的包括长赢女儿在内的孩童一共有六个之多,他们全都断了角,脸色惨白,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以为这些孩童都已经死了,但身旁的容锦却告诉我说这些孩子只是因为断角而疼晕过去,陷入深深的昏迷了,只要给他们输入些真气,那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听到这话,我勉强是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的长赢,我上前劝慰他,并想让容锦帮忙先将这些孩子给弄醒。
但长赢并不领我的情,在我靠近后,他立刻回过头,眼神愤怒的瞪着我喊道“我的女儿……我角族的这些孩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就是悬河干的好事!不止是他,还有他的那些族人,他们都是共犯!这么小的孩子他们都不放过,你居然还让我原谅他们?”
听到他这话,我有些羞愧难当。
是啊,就算两族有再大的仇恨,可孩子却是无辜的,况且这些孩子原本就是被献贡来的,他们根本不会逃也逃不掉,既然如此悬河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的对待他们?
就算角族和无角族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可孩子是无辜的,况且这些孩子都被当成贡品献给无角族了,根本没必要用断角的方式来折磨他们的。
怪不得一开始我们让那无角族士兵带路,他显得慌张和扭捏,估计他是知道这些角族孩童的遭遇,所以不敢带我们来……
“长赢族长,你先不要这么激动,让我们先看看这些孩子,先把他们的伤治好再说。”
我轻声说着,现在只想尽自己可能的帮助这些可怜的孩童。
长赢眉头紧紧皱起,他看着我咬牙道“治好他们的伤?然后呢?你能让他们头上的断角复原吗?如果不能,那治好他们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他们的角虽然断了,但却都还活着,如果这样放任不管,那只能让伤势恶化,到时候可能命都会没了!”
我咬牙喊出来,可长赢却是叹了口气。
“没了角便没了作为角族的尊严,就算活着又有什么用,不如就这样死去,算是一种解脱。”
听到他这话,我瞬间愣住了。
在长赢看来,角族族人头上的双角是远比性命更珍贵的,如果一个角族没了头上的角,无论他在角族是什么身份,那便不配活着了,这是为什么他们会驱逐断角的族人。
原本我以为只要靠着自己的调和和容锦云庭他们的威慑,是可以消除角族和无角族的恩怨,让两族重归一起。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太天真了。
角族和无角族的恩怨不止是因为悬河引发的战斗,还有更主要便是根深蒂固于角族思想内的顽疾。
他们这种将头上的角看的比生命还重的思想如果不能改变,那边永远不可能真正接受无角族的归降,就算碍于容锦和云庭的威慑,勉强两族合并,日后肯定也是麻烦冲冲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瞬间有些失落,整个人有些泄气般的低下头。
“我们小弟马一片好心,你不识抬举就算了,还对我们小弟马这么凶?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容锦因为刚才长赢对我的态度不善,于是他直接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长赢。
见此,我急忙阻止。
“小弟马,你别拦着我,哎?你别拉我。”
容锦被我拉着胳膊直接拽出了草屋,等出来后,容锦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低声道“小弟马,你干嘛阻止我教训他啊?你听他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自己女儿都不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容锦,他们并不是人……”
我对着容锦回答道,而我这话一出,容锦身子颤了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是啊,无论是角族还是无角族,他们都不是人类,只是外形和人有些相似罢了,我错误的想用人的思维和价值观去衡量和约束他们,这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云庭这时走到我身边,他看着我轻声问了句“终于想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