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之道。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纪涵除了小时候在姥姥家住的那短暂的时光外,其余时间一直生活在由钢筋混凝土铸成的城市,摆弄最多的就是机械,都是些用油用电或是什么能源驱动的铁疙瘩。
自然,在她心里就等同于森林,山川,河流,那些没有被人类科技涉足过的地方。
可是,一个一直生活在科技之下的人,为何能悟得从未触及过的道呢?
司殇说,悟出自己的道,才算得上踏入真正的修行,修炼速度也会快许多。
她却感觉到了迷茫。
所谓的悟道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能悟出道。
“我不知。”
一声轻叹传来。
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看不清真容,只能隐约辨别出是个广袖高冠的仙者,眉目间一点红色。
“现世修仙者皆以为道是追寻而来,穷尽毕生去追求自己的大道,然则并非如此,其不必追寻。道,乃是常伴你左右的心性,认清自己,修为自己的内心,便是悟道之法。你既然能得道,便是因为其道接近于你的心性。去想想,你的心性为何能与其道接近。”
心性?
纪涵思绪飘渺,脑海中划过一张张面孔,或是狰狞或是虚伪或是厌恶。
最终这些面孔给她冠上一个词,“克星”。
自己讨厌他们吗?怨恨他们吗?
并没有。
她所做的,只是远离了这些人,远离这群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人。那些切实伤害过她的人,也她会报复回来,却也没有感受到畅快。
她似乎天生就缺少剧烈的情感,不会有痛彻心扉的恨,也不会有热烈的喜欢,对他人的感情,只停留在表面。
她知道世界的多变,也知道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但同时,她也喜欢把事做绝。
那个人影说的是对的。
她的心性与自然之道确实有些相似。
平静的,包容的,同样也是漠然的。
虚影继续引导她:“你的道,又是为什么而存在?”
自然吗?
它之所以称之为“自然”,是因为它孕育出了生命,任由其发展。
生命……
生命啊……
一草一木,天上的飞鸟,地上的野兽,自然就是因生命而存在!
纪涵呼吸一顿,心底的迷雾瞬间消散。
她明白了。
为了活着而活着没什么不好,也是一种态度,生命的美好不只是因为追求,生命本身就是神奇而瑰丽的。每一次经历,无论是好与坏,都是独一无二的,独属于自己。
她享受生命的过程,便不应该放弃生命。
活着不为追求什么,只为感受这个世界,感受每一条生命的神奇所在。
瞬间,从纪涵体内迸射出金光,将她包裹住,原本乱窜的灵力被封锁,有条不紊地回到了经脉之中。
见此老头是松了口气。
道心稳了。
这小女娃娃内心纯粹,这波稳了,之后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往后进阶时受不定都不会受到心魔影响。
他本以为危机就这样解决了,放松之余还在沾沾自喜。结果刚要引导纪涵怎么筑基,却惊恐地发现,她没有丹田!
老头瞪大了眼睛,发出绝望地呐喊:“到底是谁他妈地让给她踏上修仙路的啊!!!!”
没有丹田修炼个屁啊!
本以为自己遇得到个绝世天才,结果是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离奇大麻烦!
这可如何是好。
老头急得围着纪涵团团转。
沉浸在自我意识中的纪涵并不知道此时老头的崩溃,她正专心致志地凝练自己体内的灵气。
经脉已经拓展到最大限度,无法再盛装多余的灵气,只能将其压缩。她也看过修仙,里面讲筑基就是把灵气压缩成液体,汇聚在丹田里,不过她没有丹田,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就只能另寻出路了。
她本身就是个盛装灵气的容器,但是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是缓慢有限的,她需要将那些多余的灵气暂存起来。练气期可以暂存在心脏,那么筑基期呢?应该还是心脏才对。
只是心脏装不了液体,而且心脏那么脆弱。
脆弱的东西需要保护。
对呀,谁说一定要凝成液体才行。
她完全可以凝成一个保护罩保护心脏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总归要试一试。
纪涵将灵气一点点凝实,具象化,如她所想般,形成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屏障,罩在了心脏之上。
有了初始雏形,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需在此基础上不断叠加就可以,当体内多余灵气耗光之后,从心脏之处骤然传来一阵说不清的感觉,遍及全身,五感再次放大,身体也轻松许多。
筑基已成。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没有丹田怎么筑基啊,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此等奇怪事啊!这么好的天赋,难道就要白白浪费了?天妒英才啊!可惜小老儿我救不了你。你也莫怪我,我也尽力了。希望你能在死前看在我尽力的份上把那个铁疙瘩和剩下的护肤品给我……”老头低着头一边围着纪涵走圈一边说道。
尽管已经想明白了,但是纪涵还是受不住他的唠叨,尤其是还没死就已经要分她的“遗产”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没死。”
“……嗯,知道了,嗯?”
老头一抬头,就看见纪涵已经筑基成功,坐在地上看着他。他眼里滑过不可思议,忍不住探查,纪涵也没有拒绝。
片刻后,老头表情一言难尽,摇着头说道:“……真离谱。”
不过话说回来,纪涵也算是开创了新的修炼方法,能当一代祖师了。
只是这方法没有任何前人经验,只能靠她独自摸索,危险未可知啊。
纪涵自然也知道,对此她只是一句话:“但行之事,莫问前程。”
做好当下的事便好,不去牵挂往后的发展。
顺其自然。
老头见她如此洒脱,不由得笑了笑。
“也罢,既然你已无碍,那便是好事。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出去。”
纪涵此时却突然郑重地站起身,对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
“之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不知还能否入贵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