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得罪了！”
柳叶缓了口气，捏着符箓一端凑近瑾妃。
“啪——”地一下，符咒压在了她肩头。
“呜哇、呜哇……”
猝然间，自柳叶指尖下冒出了凄厉的婴儿啜泣声。
瑾妃呆若木鸡，不知怎地，清泪禁不住滚落，绛红的唇开合，喃喃道，“皇儿，真的……是你么？”
婴灵太小，直接被柳叶拍散。
只有她能看见的青烟，消散开来，尘归了尘，土归了土。
“娘娘，终究是人鬼殊途，节哀。”
柳叶叹了口气，这种事她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可谓是信手拈来。
直到此刻，瑾妃才深信这小奴才是真有点本事。
有了身孕后，她确实许久没去佛堂为儿子祈福了，也难怪……
她捻着丝娟拭去眼角的湿润，身躯的沉重感消失了，一张符，做到了立竿见影。
“你叫什么名字？”瑾妃哑着声问，第一次对柳叶露出了笑容。
瑾妃生得美，娇柔，温婉。
笑起来明若星辰，很有感染力。
“奴才小叶子。”
柳叶如是答，原主确实不姓柳，这万溪朝柳家，单单柳国公一脉。
“小叶子。”咂摸着她的名字，瑾妃唤来了女婢，“赏黄金十两，锦布两匹……”
“不不不，娘娘，布匹就不要了吧。”柳叶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能不能，添点朱砂？”
瑾妃仔细看他五官，精致得很，不由叹道，“像个会撒娇的丫头片子。”
柳叶心头一咯噔，这可不行啊！
当初家里人卖了原主，躲过了阉割环节，她得找契机溜出宫才行。
否则，女儿身做宦官，可是欺君杀头的重罪！
柳叶是面无血色地走出安虞宫正殿的，瑾妃赏赐之事，众有耳闻，越传越邪乎。
有的说真有容妃冤魂作祟，有的说，虽未除尽邪祟，但小叶子有保命符呈上……
张德富听来是气得牙痒痒，回想起上次追柳叶，她祭出那张符，就叫人动弹不得，豁然心生一计，追上柳叶，让人把她给绑了！
“张公公，你别太过分！你我都是伺候瑾妃左右，谁不比谁高贵！”
“放开我！张德富！”
柳叶挣扎无用，张德富冷笑，“偷师学艺？咱家这就把你交给国公爷，让他老人家瞧瞧，你是多有本事！”
国公？
柳国公么！
听张德富这么说，柳叶不闹了也不做抗争了，双眼星光烁烁，“太好了！快，快带我去！”
“……”张德富。
这小子刚在瑾妃面前立了功，安虞宫内除掉，必然会追究到他身上。
柳家对偷师学艺的人，通常都是送去见阎王。
张德富纳了闷，这小子又有什么花花肠子，难道真想死不成？
丈二和尚的张德富还是将柳叶送到了国公府外。
府邸外廖无人际，大门前杵着两尊麒麟不像麒麟，狮子不像狮子的东西，头上只有一只角。
这是獬豸，正义化身的神兽。
匾额处，一个“柳”字，莫名地透着些威严气势。
可是，柳叶盼着来，腿肚子却发软，出于自我保护地后退，再后退……
这特么什么阴曹地府啊！
整个府邸笼罩在黑气里，无数魂灵冒出来，十八层地狱也没这样婶的！
他身上，究竟有多少条人命！多少血债！
柳叶生在和平年代，找她的无非求财，建宅子，去邪气，保平安。
哪见过这么多恶魂纠缠着一个人……
她低下头再看两尊獬豸，已经初见裂痕。
“怎么，见到棺材知道落泪了？”张德富只见天色阴沉，却不知魂灵万千。
他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借国公之手除去这小子，就算瑾妃娘娘怪罪，他也可功成身退。
“张公公，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消消气？”
柳叶回过头，笑比哭还难看。
血债这么多，谁知那柳国公是人是鬼！
“打你，脏了咱家的手！”
张德富乐意见她这么孬种样，拖拽着她到府门前，抬起一脚踹过去，“早死早超生！”
柳府铜制的大门，竟不见侍卫。
柳叶跌跌撞撞地往前蹿，出奇的，府外多毛骨悚，府内就有多清幽雅致。
入秋的天气里，院子里四季如春，海棠夹道而盛放，蝴蝶迎风蹁跹，潺潺溪水木桥下流淌……
结界！
柳叶瞬间想起了在古书上记载的道法。
起初在祖宅翻到的时候，只有一个词形容——嗤之以鼻！
这世上哪里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术法，唬人还差不多。
可是一门之隔，两个世界，不是结界又是什么，电影特效么！
柳叶傻了眼，缓步往前走，背后大门处，张德富止步叩首，“柳国公，此人偷师学艺，会点柳家道术皮毛，任柳国公处置！”
当他“咚咚”地磕了三个头后，庭院里拂过一阵轻柔的风，承载着男子缥缈的声音：“哦？柳家之术可是这么轻易偷学的？”
他，在哪？
柳叶举目四望，不见人影，愈发对柳国公忌惮了。
“千真万确！”
张德富笃定柳叶必死无疑，“奴才还有要事回宫，这就告退了。”
走了？
柳叶心头一喜，这不是逃离皇宫的绝佳时机吗！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心有所念，男子缥缈的声色再次传来，“进了我国公府，若无我血契，无人能离开半步。”
柳叶还没能施展的计划胎死腹中……
不过，她有这么厉害的老祖宗，怎么自己最多也就画画符呢！
不管！
柳叶直挺挺地跪下，冲着庭院深处自报家门，“老祖宗，我是柳叶，北汉一族三十九代传人。”
“可能你不相信，我是千年后的柳家血脉，这具身体，她不是我的……”
“怎么说呢，借尸还魂知道吧，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那天……”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半点没注意到，黑袍男子伫立身后，双手环抱，垂眼俯视着她。
“这张德富吧，就是看我不顺眼，老祖宗，你说，他要杀了我，我还他一泡尿，有什么不对！”
“冤冤相报何时……妈妈呀！”
事无巨细地讲述着来龙去脉，忽然，柳叶不经意扭头，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