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是条狗,快乐的小狗。他能把劫匪咬的血丝糊拉,但绝对不会把墙根儿下面找到的肉骨头跟铲屎的死活联系到一起。所以,指望他主动更改现实结局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实上,乐乐嗨吃肉骨头的结局却真的被改变了!改变这个结局的不是乐乐自己,也不是二姐,更不是KTV的打更老头儿。狗子的事情,必须要狗子才能解决。改变现实结局的是另外一条狗——柴犬豆豆!
豆豆和乐乐住在一个小区,主人是一家三口。男主人是中医,女主人是会计,小主人是高三大男生。
这天中午,女主人杨梅拉着豆豆到小公园去溜达。
豆豆正在发情期,无时无刻不在向周围散发着小母狗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人类闻不到,对成年公狗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一声响,女主闪亮来登场!
当豆豆的气味随风飘至的时候,乐乐的眼睛都直了!发情小母狗和肉骨头的优先级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多少肉骨头也比不上一个发情的小母狗。肉骨头立刻就不香了,乐乐毫不犹豫,循着气味四爪腾空就冲了过去。
二姐发现乐乐突然往公园门口跑去,害怕他闯祸,在后面喊道:“乐乐,你回来!回来!”
“女主子,对不起!机会难得。我搞完对象马上就回来!”乐乐边跑边想,转眼就看到了豆豆。
乐乐跑过去围着豆豆转圈,直接提出恋爱要求。“美狗!我叫乐乐。咱俩儿搞对象呗!”
狗队友没吃肉骨头,属于对结局的根本性改变。作用到二姐夫这边,正好卡在二姐夫被秒杀的关键点上。但是,能不能摆脱噩梦里的结局,还是要看二姐夫的实际操作。
二姐夫的脑子转得飞快!但无论怎么转,都不能摆脱眼前的死局。死亡是个概念。死亡是无法避免的。在眼前的情境下,死亡具现化的黑影必定会结束二姐夫的生命。事实俱在眼前,二姐夫无法逃避!
人类战胜死亡,那是终极梦想!现在,无法实现!除非是做梦,梦里啥都能实现。
等等!做梦?!二姐夫的脑子停了一下,然后迅速回溯,反向思考。很快,二姐夫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里是梦境!
谁说,噩梦映照的必须是现实世界,不可以是另一个梦境?!
自己记得很清楚,前一刻在办案子,楼塌了,自己跳进了地井。
自己在地井里醒来,见到了鬼域黄泉,遇到了死亡。这是个矛盾点,也是关键点。
鬼域黄泉是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但自己却十分肯定眼前所见就是现实。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自己根据前两次的经验认定梦里所见都能在现实中遇到,认为再次见到的与梦境相符的场景都是现实存在的。
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自己跳井后,不是昏了,就是脑子撞坏了。自己根本没有在现实中苏醒,而是进入了眼前的梦境。自己在惯性思维作用下,把梦境当作了现实。
反过来想想,自己最初的想法只对了一半。噩梦中的场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以此作出噩梦不会成真的推断是不对的。
眼下的情况就是错误推断的反证。噩梦的梦境成真了,但不是在现实世界,而是前一个梦境里的场景出现在了另一个梦境中。两个梦境内容一致,自己在前一个梦里看到了后一个必然要经历的梦的情景。说起来有点儿绕,简单说就是自己在不同时间和地点作了两个同样的梦。
这个造梦的神秘人物或者是什么力量真是能搞事情!这个连环套设计的比“盗梦空间”都巧妙!如果这次赌对,破局出去,必须得把他揪出来!不然,不死也得让他折磨成精神病。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科学家的思路。这个思路在灵异圈没有指导意义。混灵异的都是:事到临头,冒险一试!赌对了逃出升天,赌错了原地升天!
现实状态下,人类唯一能战胜死亡的方式就是——做梦!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就是无敌的!做白日梦、意淫,二姐夫是王者级别。掌握梦境,二姐夫只达到了白银。不过,这就够了!
“你这个造型太不生动了。我觉得至少应该是曼玉、青霞!”二姐夫说完,死亡阴影的形象就变了。曼玉的脸,青霞的腰,附带邱淑贞的腿、祖贤的嘴!
“这个造型暴露年龄了。还是志玲、冰冰吧!不对,还是暴露年龄。那就热巴、娜扎!再新鲜一点儿的,我不知道了!就这样吧!”二姐夫给死亡阴影换了几个皮肤,验证了自己的推断。
“既然如此!那就醒吧!”二姐夫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二姐夫赶紧摸兜,这回摸到手机了。
按亮手机屏幕,看清了状况。
四周是砖砌的墙壁,自己浑身酸痛窝在狭小的空间内,后背是潮湿的污泥,眼前参差堆叠互相挤压的砖块和水泥楼板。更可怕的是,水泥楼板中露出的一截钢筋离他的眼窝不到一公分。惨白锋利的断口告诉二姐夫,头上随便有点儿晃动,或者他不自觉地动一下,都可能立即送命。
噩梦成真的效果在梦里和现实中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死亡离自己很近,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可以肯定,如果二姐夫没有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把自己的噩梦当作现实,并且死在里面,那么在现实中他的死亡原因就可能是这根钢筋!
这个时候不是复盘揭秘的时间,如果不呼叫救援,钢筋不要他的命,也得憋死、饿死、渴死在这个地井里,而且还是个肮脏的下水井。
手机是救命神器!有一格信号!二姐夫立即拨了119。
“我在城边副城小区拆迁工地。楼房坍塌,我被埋在5号楼前面的下水井里。下面空间小,空气少,需要立即救援。我面前不到一公分有根钢筋,救援的时候必须注意,如果搬动不对发生滑落,我脑袋立刻就得被刺穿。”事关生死,二姐夫交待的特别认真。
二姐夫为啥不打电话给包工头求救?因为他害怕!害怕包工头黑了心,为了掩盖事故真相把他给弄成失踪人口。害怕救援队伍不专业,他没被楼房压死,反而被人给“救”死了。
二姐夫担惊受怕地在下水井里等着救援,直到一根输送氧气的管子和光缆探头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安心地晕了过去。不晕过去实在扛不住了。不知道摔坏哪里了,太他妈疼了!
二姐夫九死一生,二姐并不知情,她此刻正跟狗友杨梅唠的欢快。
乐乐更没心思想铲屎的,他正跟豆豆在交流感情,这个小母狗,他必须要拿下!
乐乐被寄养在宠物店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难道是自己偷吃肉骨头的企图被发现了,还是跟豆豆谈恋爱太投入惹她生气了?女主子是不用要把我卖了?乐乐蹲在笼子里很不安。
“大狗爸出事了,狗妈得去看他。你在这好好待着,过两天我就来接你回家。”二姐摸了摸乐乐的头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铲屎的出事了?没我跟着,他就出事。他可真不让人省心!”乐乐蹲在狗笼子里一顿汪,把周围几条狗都给吓着了。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整栋楼塌下来,二姐夫毫发无伤。跳进下水井,连磕带摔,弄得二姐夫遍体鳞伤。好在肌肉块外罩脂肪层的复合装甲减震效果良好,二姐夫没有骨折,也没有脑损伤。现在,他全身绷带躺在病床上,视觉效果惊人,身体状况良好!
“我告诉你们,这是安全事故!我老公要是有事,我饶不了你们!包工头儿、发包方、安监局,都得负责!该赔钱赔钱,该撤职撤职,该判刑判刑。”二姐的声音从走廊外面传来。
我老婆真不愧是律师的媳妇儿!这几句说的,有理有据,气势十足,完全可以没问题!二姐夫正在“我心甚慰”,二姐就推门进来了。
屋里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二姐夫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躺在地中间的床上。怎么看都是“我们尽力了”的架势。二姐一看这情景,立刻就崩溃了。
“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二姐小心翼翼地在二姐夫耳边轻呼,仿佛声音大了就能把二姐夫震散架。
“我没事!”二姐夫平静地回答。
“都这样了,还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挺得住!”二姐含着泪水,努力不让自己嚎啕大哭,完全是一副听二姐夫交待遗言的样子。
这不怪二姐。通知她的人在电话里十分沉痛地说,楼房倒塌了,把白律师埋在了底下。人找到了,正在医院抢救。
被楼房埋下面了,能好吗?正在抢救什么的,都是肇事方的安慰之词。目的就是稳住自己,不让事态扩大。理智告诉二姐,自己老公可能够呛了。往坏了想,全尸都留不下。往好了想,能见最后一面,听个遗言就不错了!
二姐夫觉得二姐情绪不对,努力抬了一下脖子说:“我真没事!”
“老白,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骗我了!有什么话赶紧说!”二姐握住了二姐夫的手,“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爸妈。孩子马上就毕业了,给他买房娶媳妇儿的钱我都存够了!你走了,喜欢的书都烧了给你带上!你的茶壶和玉器都给儿子。我也不会再找人儿了!”
二姐夫一听,这娘们儿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走。那没办法了!
二姐夫一秒入戏,咳了两声,艰难地说:“老婆,这辈子我有件事对不起你。我必须得说!你一定要原谅我!”
“你说吧!我原谅你!”二姐答应道。
“我偷着攒了一百万,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还跟前女友生了一个儿子,今年都二十三了!你一定要原谅我!”二姐夫颤抖地说。
“你这是一个事吗?你现在就去死吧!”二姐原地爆炸。
这个时候,一个医生模样的走了进来,对二姐说:“你是伤者家属吗?”
二姐擦干了眼泪,暂时熄灭了怒火,答道:“我是他老婆。”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肩关节、踝关节扭伤,头面部和全身多处擦伤伴大面积血肿。”医生介绍起了病情。
二姐插口问道:“大夫,别的别说,你先告诉我,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笑了,对二姐说:“掉下水道里摔了一下,骨折都没有,有什么生命危险?”
二姐指着病床上的二姐夫问:“都这样了,还没事?”
医生说:“都是养几天就能好的小伤,真没事!他就是受伤的地方太多,包扎起来看着吓人而已。药我都开完了。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在这里观察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养半个月,就全好了!”
二姐咬着牙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他到底是塌楼被埋了?还是走路玩手机掉下水道里了?”
“我是医生,不是事故调查组。这个问题,你问他吧!”医生看了床上的二姐夫一眼,转身走了。
二姐夫躺在床上用全身唯一能正常活动的器官发声:“老婆,我路过一座危楼,楼塌了。我不想你变寡妇,只好跳到楼前面的下水井里保命。我是不是很机智?是不是很幸运?”
“机不机智,幸不幸运,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一百万私房钱、女大学生、私生子都在哪呢?”二姐把脸凑到二姐夫眼前恶狠狠地问。
“我说自己没事,你不干!铁了心要把我送走,非得让我说遗言。我只好临时发挥一下,逗逗你。”二姐夫为自己辩护,理由听着还挺充分。
“不管真假,你的遗言说完了!受死吧!”二姐张嘴咬了下去。
“老婆,饶命!我真是骗你的!我不敢了!”二姐夫看着二姐逐渐逼近的牙齿,急忙求饶。
“呜……”嘴唇相接,忘情深吻。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