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小伙儿!”二姐夫堵着卧室门,冲窗边说,“开窗户也没有用。你还能从18楼跳下去怎么着?”
窗帘后面走出一个穿着房扫服务员制服的小伙儿,大高个儿,青春又帅气。“我还有一个选择,从你身上踏过去!”精神小伙儿恶狠狠地说。
“你试试!”二姐夫挑衅道。
“我才不傻呢!”小伙儿收起发狠的表情,轻松地说:“我就是个进来偷东西的小偷。我身上没凶器,也没打你。东西没偷到,就是个盗窃未遂,顶天蹲几天拘留。我要是带了凶器,或者打了你,盗窃就变抢劫了。我学过法律,你别想阴我!”
“看来,你准备的还挺充分。”二姐夫满脸诧异。
“那当然!不然,敢办这事吗?”小伙儿很得意。
“既然你学过法律,我问你,如果我现在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再把鼻子撞出血,然后跟警察说你打我了,警察会相信谁?一旦警察信了我说的,定你入室抢劫,应该判几年?”二姐夫露出了无比邪恶的微笑。
“这……”小伙儿有点儿懵。
“只要你告诉我,谁让你来偷东西的,我就放你走。怎么样?”二姐夫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小伙儿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咬牙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
说完,小伙儿抡起胳膊给自己鼻子来了一拳,然后又给自己几个实实成成的大嘴巴子,最后把脑袋在墙上狠狠地撞了几下。一番操作之后,小伙儿鼻青脸肿一头包,鼻口蹿血满脸花。这还没完,小伙掏出手机,按了三下,接通后狂喊:“110吗,我报警。我是小偷。我在旗山大酒店1818房间偷东西,被人发现了,往死打我!你们赶快来!晚了,我就被人打死了!”然后把电话一扔,就地躺平!
小伙儿一轮操作,把二姐夫整的目瞪口呆。半天,他才喘过一口气来,冲着地上的小伙儿说:“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和之前那个妹子是一个团队的。”
小伙儿没说话,但给了一个“为什么”的眼神。
二姐夫搬了把椅子坐在卧室门口,翘着二郎腿说:“你们俩儿的套路都是一样的。对别人什么能耐都没有,对自己挺狠!说到对自己下手,我真没见到过比你们更干脆利索的!”
小伙儿被气到了,索性闭了眼睛。二姐夫没有放过对他的精神攻击,继续说:“我真不明白,你们是缺人手,还是缺心眼?不能安排个人跟着我随时通报消息吗?起码,也得看着我走出酒店才动手啊!非得让我的回马枪扎个正着吗?这闹的,就算我想给你放水都没借口!”
小伙儿身体开始发抖,二姐夫继续说:“唉!还是年轻啊!太心急了!还得练呐!对了,你们是不是只在快捷酒店开房,没住过高级酒店?不知道高级点儿的酒店房间里都有保险箱吗?不知道……”
在二姐夫的碎碎念之中,小伙儿勾起脖子,把后脑勺在地板上来了一下,然后彻底清净了。
派出所离酒店很近,不到10分钟警察就到了。
十一点三十五分到十二点二十五分,二姐夫是在派出所度过的。
二姐夫用二十分钟就完成了警察所需的调查工作,不但把事情经过说得得清清楚楚,还把关于自己 “被安排”的猜想跟办案民警畅谈了一番。然后,年过五十的老所长就“教育”了他半个小时。
人家就是偷个东西,被你当场撞破,扭送公安局就好了,犯不着打人哪!年轻人犯错误,适当的教育是必须的,但不能往死打!就算你是律师也不行!要不是二姐夫态度“诚恳”,估计天亮都走不出派出所的大门。看来,这个精神小伙儿的路子挺对!自我M,确实是条绝地求生的妙计!
从派出所出来,二姐夫沿着路往酒店走。快到酒店的时候,看见路边里有一排小吃摊。这时候,二姐夫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出来吃东西的。于是,他就找了一个人比较多的摊子走了过去。这是一个卖小面的摊子,沿路摆着几张折叠桌椅,吃面的人不少,听口音都是本地人。凭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二姐夫知道这种小吃才地道,必定完爆旅游区的“地方美食”。
“老板,一碗豌杂面,少放辣!”二姐夫点了餐,付了钱,回头却发现桌子都有人,一时找不到座位。
“坐这里吧!”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从侧后方传了过来。
二姐夫扭头一看,一张小桌子旁,一个穿着酒店工装的女孩冲他招手。原来是旗山酒店那个绵羊杠精——前台服务员。
有人招呼,有现成的座位,招呼他的还是个漂亮女孩,而且碗里的面已经开始烫手,二姐夫自然而然地端着面走了过去。放下手里的面之后,二姐夫故意板着脸说:“上班时间溜出来吃饭,被公司查到了是要扣工钱的。你胆子挺大呀?”
前台一改在酒店里的彬彬有礼,俏皮地说:“我说是给客人带路才来的,不就行了!”
“谁?哪个客人?”二姐夫故作姿态,东张西望。
“就是你!你不就是客人吗?”前台笑呵呵地回答。
“我要是不配合你,你怎么办?”二姐夫反问。
“干哈呀?都是东北老乡,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前台说起东北话,而且还是沈阳口音。
二姐夫愣了一下,随即用沈阳话答道:“既然都是沈阳那嘎达出来的,必须必给面儿!”
“大叔,你家哪儿地?”前台问。
“老妹,我家铁西地。你家哪地?”二姐夫问。
“我家皇姑明廉地。”前台说。
“我家在北二路,咱俩儿离得挺近!”二姐夫说,“标准老乡啊!”
“大叔,不瞒你说,你一张嘴我就听出来是沈阳地了。”前台一副老江湖的派头儿。
“我说话有口音!你的普通话挺标准,不是你自己暴露目标,我还听不出来。”二姐夫夸了前台一句,然后说;“老妹儿,你能不能别叫我大叔啊?我有那么老吗?”
“大叔,你真是老了。你不知道我们小女孩现在都流行大叔控吗?叫你大叔是捧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看不上眼的,我还不叫呢!”
让前台这么一说,二姐夫还有点儿飘。当即,给前台老妹儿加了一瓶可乐。顺道给自己要了一瓶冰红茶。因为他发现,当地人的“微辣”口味,对他来说就是“变态辣”!
既然暗号对上了,老乡相认了,二姐夫和前台老妹儿张子怡(对,就是这个名字,标准的九零后程序化名字)没有两眼泪汪汪,而是唠起了关于旗山酒店的闲嗑儿。真是不唠不知道,一唠吓一跳。敢情,前台张子怡不是绵羊杠精,而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值班经理石怀仁,跟他的名字一样——是坏人。
旗山大酒店在本地人嘴里有另外一个名字——三奇店。这个酒店与平常的星级酒店不同,有三个奇怪之处。第一奇,没窗的房间卖得比有窗的贵。第二奇,楼层底的房间比楼层高的房间卖得贵。第三奇, 1818房间总是空着不住人,更是从来不往出卖。按照酒店内部的传言,三奇的背后是“三灵”,“灵异”的“灵”。
第一灵是这么传说的。盖楼的时候有工人坠亡,摔得跟扑克牌似的。酒店落成后,经常有客人在后半夜听到有人敲窗子。过去一看,就会看到一个扁平的人贴在窗户上敲玻璃。次数多了,本地人都知道了,有窗的房间就卖不出去。为了维持运营,有窗的房间价格订的比没窗的低很多。许多不知情的外地人,看到有房间,还便宜,就预订入住了。
第二灵的传说更诡异。太阳落山之后,电梯里会有一个服务员打扮的漂亮女孩,她会和单身住店的客人搭讪,然后帮客人拿东西到房间门口。然后,她会跟着客人进房间。如果客人是男的,她会诱惑客人跟她上床。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会突然变成皮肉腐烂的恐怖女尸形象,把男客人吓得半死,然后落下不举的终身残疾。如果客人是女的,她房间后就会消失,但客人照镜子的时候会发现一具皮肉腐烂的女尸在自己的身后,直到客人离开房间一直如此。据说,这个电梯里的女孩原来是酒店的服务员,因为太虚荣经常勾引客人获取钱财而染上了性病,然后就……本来酒店高层房间应该比低层的贵,因为电梯女孩的关系,住低层会降低遭遇的概率,所以低层的房间比高层的贵。外人不知道,见到高层便宜,就直接预订高层,而本地人都是订低层房间。
第三灵的传说,最为神秘。1818套房,算是酒店里商务套房中最好的一间,但这间房永远空着不住人。因为,入住的客人只要睡觉,就会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出现。女人会把睡着的人推醒,然后对他说“起来干活儿!”如果这个被推醒的人能立刻跑出房间还好。如果他没有立即他逃跑,就会被迷住神智,起床后开始“干活儿”。这些“活儿”就很精彩了。有整晚写课件的,有整晚画图纸的,有整晚辩论演讲的;最有戏剧性的,据说还有一个整晚都在跟小三儿“打扑克”的!这些“干活儿”的无一不被手头儿的“活儿”逼疯,第二天进精神病院疗养。“打扑克”的那位除外,他进的是男性专科。正因如此才有了1818恐怖的传说。自打那时起,1818房间从来都不住人,也不挂网预订。
听完张子怡的讲解,二姐夫笑问:“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酒店老员工告诉我的!”张子怡说。
“这都是酒店吸引客人搞的营销手段。现在人都精神空虚,越是有这种传说,就越有人来住!你们酒店客满就是证明。”二姐夫拿出大叔范儿,风轻云淡地说。
张子怡领会了二姐夫的意思,但很不服气。“大叔,你这是不信喽?”
二姐夫咽下嘴里的面条说:“大叔可是身处黑暗眼望光明的资深律师,我的老大是法律,兄弟是证据,二大爷是正义,这些骗小年轻的传闻,我能信吗?”
“切!这种事谁能拿出证据来?”张子怡说,“不过,据我所知,我上班的两年里,1818从来没卖过!”
“酒店都有机动房预留,你不会不知道吧?”二姐夫说。
张子怡喝了口可乐,愤愤地说:“我当然知道!酒店的预留房都在20楼。”
二姐夫摸了摸下巴,说:“我知道了。你起先因为没房了想让我到别处住店,你们石经理出来后要把1818给我住,你反对,跟他吵起来了。对吧?”
“大叔,你真是明白人儿!我都想跟你拜把子了!”张子怡豪气地干了可乐,“你一说话,我就知道是老乡。那个姓石的坏种,把不能住人的房间给你住,哪是解决问题?就是想害你!我不想给你开房间,他还拿经理职位来压我,还扣我奖金。”
“所以,你就偷跑出来,化悲痛为食量了?”二姐夫继续推论。
“对呗!哎呀我去!大叔,你就是YYds! ”张子怡没喝酒,但情绪已经有点儿失控了。“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大叔,我都想献身了!”
“行了!你打住!你再不回去,被发现就不是扣奖金了,没准工作就丢了。”二姐夫说完,拿起还剩半瓶的冰红茶,起身往酒店走去。至于那碗小面嘛,只吃了一口,就彻底浪费了。张子怡吐了吐舌头,也起身跟着走了。
进入酒店大堂之后,眼看二姐夫向电梯走去,张子怡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大叔,行走江湖安全第一,你还是别回1818了吧。我可以和小姐妹说说,把服务台后边的值班室借你睡一晚。”
二姐夫地说回道:“告诉你个秘密。”
“啥?”张子怡大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