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的晚上十点,二姐夫疑惑地看着周围。
他明明是打算在路边的便利店买瓶矿泉水,怎么就成了坐在一个充满古风的酒店里跟完全不认识的人喝酒。而且,他平常是不喝酒的。难道自己的人设,自己还能搞错?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同桌们都很有问题。一个老头,民国范儿的老头儿;一个中年男子,戴扳指、穿马褂、留着大辫子;一个杀马特造型的女孩;一个哈士奇脸的狗头人;一匹长着牛角的马。再看四周,牛鬼蛇神、群魔乱舞,啥造型的都有!
完了,完犊子了!今天是中元节,自己是误入非人类狂欢现场了!必须必赶紧蹽(liāo,东北话,跑,快跑的意思。)!
二姐夫悄悄站起身,准备撤退,却被旁边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中年男人说。
“喝完了才能走!”老头儿说。
“喝完也不能走!必须把这桌的账结了才能走!”狗头人说。
二姐夫本能地觉得,如果等他们挨个都把话说完,把他和非人类之间的窗户纸捅破,自己就肯定走不了了。于是,急忙使出苦练二十年的“躲酒大法”,张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这一下桌子上、座位上,还有坐在他旁边的杀马特女孩和牛马无一幸免。
“太恶心了!”
“滚!”
“去外面吐完了再回来!”
在一众谩骂和嫌弃之下,二姐夫脱离包围圈,逃出酒店大门。
出了酒店大门,回头看过去。依旧是熟悉的马路和便利店,只是街上行人和车辆明显少了很多。抬手看看表,竟然是半夜十一点半了!摸出手机,打算给家里报个平安,手机居然没有电了。
想到刚刚在那个神秘恐怖的酒店里,不知不觉地跟着非人类们喝了几杯酒。那到底是酒,还是别的什么?简直不敢想象!二姐夫一阵反胃,顺手扶着身边的路灯杆开始呕吐。
二姐夫吐了几口黄水,突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你哪来的?这个灯杆是我的。你凭什么在这吐?”
二姐夫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满身酒气的邋遢男人在路灯的另一侧扶着路灯杆站着,宛如他自己的镜面投影。这么近,为啥刚才没发现?二姐夫惊疑之际,发现邋遢男人在路灯的光线下没有影子,当即心中了然,赶紧陪笑说:“大哥,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实在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完了?”邋遢男人不依不饶。
眼见这个非人类要找麻烦,自己还不是法师职业,二姐夫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很诚挚地对邋遢男人说:“大哥,光在这吐有啥意思?不如去里面喝点儿。”
“哪里有酒喝?”邋遢男人对二姐夫的提议很感兴趣。
“那个门口!里面菜老硬了,酒随便,管够!我就是喝多了,出来吐的!”二姐夫说完,又干呕了一下。
邋遢男人抽了抽鼻子,眼冒金光、手舞足蹈。“这味道太正了!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兄弟,谢谢你!这灯杆归你了!我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向便利店。
二姐夫对路灯杆没兴趣,忽悠走了邋遢男人,他赶紧离开路灯杆顺着路往前走。二姐夫一边走一边前后张望,打算找辆出租车赶紧回家。几分钟过去了,出租车没看着,倒是看到一个猥琐的男人。这个猥琐男人,显然是在尾行一个女子。那女子短裙黑丝、长发披肩、身姿婀娜,单靠背影就让人想犯罪。
可能是酒力使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酒),二姐夫正义感迸发,一门心思英雄救美,紧走两步追上猥琐男,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呢?”
“你说我吗?”猥琐男转身,冷冷地对二姐夫说。
猥琐男一转身,走到跟前的二姐夫立刻就从里到外全凉了。猥琐男从后面看是猥琐,从前面看是恐怖。他的整个脸是扭曲的,这种扭曲难以形容,非要形容就只能用比喻和通感来描绘。那张脸就像是发了情的公狗和性无能的太监的杂合体,强烈欲望和欲求难以满足的二重奏。更遭的是,二姐夫还发现猥琐男不是双脚站在地面上的,而是整个人飘在离地面一寸的空中。这位不是人!
事到如今,形势所迫,当不当英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保命!于是,二姐夫奋起余勇对猥琐男大声呵斥。“瞅你那熊样!脸憋得跟茄子拌土豆似的,一看就是新手!怂货!菜货!完蛋玩意!在后面跟着,干着急顶屁用!直接过去,干就完了!”
猥琐男被二姐夫的一顿臭骂给整迷糊了,换了一副贱相,陪着笑说:“前辈说得对!我确实是新手!前辈能不能指点一下。”
二姐夫看看前边的女子,故作老成地说:“前面这个我早就盯上了!以你的能力搞不定她。看在你虚心的份上,我给你指个明路。从这顺路往后走大概三百米,路边有个贴小广告的路灯杆。那路灯杆底下经常有喝醉出去吐的,十分好搞定!你懂了吗?”
“我懂了!谢谢前辈!祝前辈玩的高兴!”猥琐男兴高采烈地飘着去找路灯杆了。
忽悠走了猥琐男,二姐夫长出了一口气。一转头,他就看见刚才在远处的女子站在他背后冲他笑。“小哥哥英雄救美,人家好感动!以身相许可好?”
短裙黑丝女子看背影让人想犯罪,看正脸更是让人想多犯几次罪。可她一说话,就让人连自卫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她嘴里的舌头是分叉的,不时还吐出来舔舔嘴角。这位居然也是非人类!
“做好事不求回报!”二姐夫大义凛然地回答。
“少扯犊子!老娘好不容易钓到一个,眼看要上钩了,你给我吓跑了。他跑了,你就顶上吧!”女子吐着舌头说。
“小姐姐,我这颜值不合适,年龄也老点儿!”二姐夫很“谦虚”。
“颜值不重要!能陪我爽就行!再说了,岁数大,技术好,不是吗?”女子态度坚决。
本以为猥琐男是好色非人类,没想到舌头分叉的这个更色!还是个倒采花的!二姐夫为了不失身,拼命想办法。
看二姐夫不答话,女子又说:“想别的没用!你能选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抵死不从,立刻被我吃掉;一是爽一下之后被我吃掉。”
见女子已经把话说明,二姐夫把心一横,作了决定。“我选第二条!”
说完,二姐夫把手伸到装文件的皮包里乱摸。
女子见状笑道:“找啥呢?快死的人,还需要套套吗?”
“不是。是这个!”二姐夫摸到一小块泡菊花茶的冰糖,举到女子眼前,“办事之前整点儿,非常刺激!你也来点儿,绝对嗨到飘起来!”
“你吸毒?还他妈的是冰毒!”女子骂道。
“怎么了?这是高级货,一般人还整不起呢!今天要死了,必须死劲整!最好能在双重快感之下,直接嗨死就完了!省得你吃我,我害怕!”二姐夫瞪着眼睛,喷着吐沫,一边说一边用指甲抠了一块递到女子面前继续说:“你也整点儿!一起嗨!”
女子厌恶地后退了一步,骂道:“滚犊子!老娘是爷们儿杀手,不是溜冰妹儿!”
二姐夫见了女子反应后,心中稍安,继续卖力地表演。他回手把冰糖块塞进嘴里,飞快地咽了下去,然后半闭着眼睛流着口水说:“没工夫吸了!直接吃,上劲更快!来吧!来吧!我跟你大战……”
“臭吸毒的!死变态!最讨厌你们这些吸毒的。脑子是坏的,身体是虚的,肉是臭的!更可气的是吃完你,还得去戒毒!你自己在这嗨死好了!别想碰老娘一个指头!”女子不等二姐夫说完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看方向是追着猥琐男去的。
为了防止女子回马枪,二姐夫足足在路边自嗨了十分钟。确定女子真正离开后,二姐夫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恢复了正常。刚要闪腿走人,路边矮树丛里蹿出一道黑影。黑影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二姐夫。
不等二姐夫说话,出来这位就急切地说:“哥们儿,我瘾犯了!给我来点儿!多少钱都好说!”说完,就把一摞红彤彤的票子塞到二姐夫的手里。
刚刚装完吸毒的,立马就有毒瘾发作找他上货的。这是什么点子?二姐夫心中慨叹。低头一看手里的钱,慨叹就变惊叹了。那一摞票子是“天地通”。花这种钱的,绝非人类!
反正一直在忽悠非人类,二姐夫也不差这一个,当即对需要江湖救急的这位说:“我手里没有了!你要实在挺不住,我告诉你个应急的招儿!”
“啥招儿?”毒瘾非人类问。
“从这往西十公里之外,有个化工厂,在那里随便找个烟囱蹲半宿,能顶一个月!”说完,二姐夫拉着毒瘾非人类转了半个圈指着远处的烟囱说;“看好!别找错了!是那几根白色烟囱,不是带绿色广告的,那是制药厂的,没效果!”
“谢谢哥!”毒瘾非人类感激地道了谢,塞给二姐夫的“天地通”也不要了,急急往大烟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