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见到真人的疗伤指诀,我便与自己的'聚散指诀‘相印证。这才发觉两者极为接近。”沈错走上前去,缓缓开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挽留眼前之人,也不明白这莫名的情愫从何而来。
“‘聚散’指诀?”玉蟾子蹙眉发问。
沈错便将指诀的由来简要说了一遍。
“那天竟是你?!”玉蟾子不可置信地盯着沈错,美目中透出了惊喜。
这反应让沈错不知所措。虽说这缘分妙不可言,但玉蟾子当下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地热情。
“我两次搭救竟然还不如匆匆的偶遇?”沈错暗自在心中嘀咕。
正暗自奇怪之际,玉蟾子已经放下了包袱,急切问道:“你说当时你的佩剑震鸣了。那你的剑呢?现在何处?!”
“在,在我的房间里。”沈错指了指自己的卧房。
玉蟾子喜形于色,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欢喜道:“太好了。烦请你拿一下宝剑,我有事相商。”心急之下,谦称也不用,直接用“我”称呼自己了。
沈错应诺了一声,一头雾水地将青鸾取了出来。
玉蟾子将自己的道剑放在一旁,接过青鸾细细打量一番,解释道:“不瞒你说,我寻找师父已快半年了,一直毫无头绪。有了你的这把剑,兴许有希望了。”
“因为尊师的宝剑会与青鸾产生感应?”沈错依稀记得当时玉蟾子掠过自己上空的话语。
“不错!”玉蟾子怔怔盯着青鸾,眼眶微微泛红。她为了找师父跋山涉水,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寻师有望,不禁别过头去,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
“但...这感应的范围有多大?”沈错等玉蟾子情绪平复些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虽说这话有些泼冷水,但万事需从实际可行的角度出发,如果感应的距离极短,青鸾的指向便几乎没什么作用。
玉蟾子颔首解释道:“你的考虑是对的。不过,我们武当的大衍诀可不止是能疗伤。”说着,捏诀将迅速吸取的灵气注入青鸾。
青鸾被灵气包裹后,竟然轻微震颤了下。
“可惜,我修为不够,只能做到这样。”玉蟾子叹了口气,期盼地望着沈错。
“你想让我试一下?”沈错明白她的用意,抬手如法施为。
果不其然,青鸾震鸣地更加厉害了。随后,沈错握剑往各个方向试探走了几步,发觉在往北方时,它的频率会更快一些。
“怎么样?”玉蟾子从沈错似有所觉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赶忙问道。
“似乎这剑指向的是北面。”沈错将青鸾放下,如实回答。
“那这剑不就成司南了。”在一旁看半天的白郁插嘴道。
玉蟾子瞥了他一眼,心中对异类的芥蒂还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不过,这里日本人的耳目众多,要用剑找人,怕是要等到晚上。”沈错见玉蟾子神情,知她寻师心切,故而将本地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下。
玉蟾子不是鲁莽之人自也赞同沈错的提议。
这时,陆受真走进了院落,见玉蟾子一身武当道姑打扮,不由稽首问候。
沈错随即为两人相互引荐。
当得知陆受真也在搜寻师父时,玉蟾子娥眉紧蹙,轻声念道:“茅山掌教和武当掌教都失踪,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尊师竟是武当天机掌教!”陆受真听到后更是惊诧,“谁有这本事能困住他?”
玉蟾子神情凝重,叹道:“日本来的那几个修行者就很难缠。”
“那日,也就是我们遇到你的那天。”玉蟾子面向沈错继续解释道,“我与师父一同前往张良墓中寻找道玄子前辈的下落...”
“你们也在找我师父?!”沈错难以置信地打断道。
“你是道玄子的徒弟?可你的身法明明是全真教的?”玉蟾子的惊讶程度并不低于沈错。
沈错颔首,随即将自己的经历简要叙述了一些。随即反问道:“天机掌教却是为何要找寻师父呢?”
玉蟾子回忆道:“师父与道玄子前辈是至交好友,前几年去龙虎山拜访,得知道玄子前辈为寻天师印已失踪十多年。故而,近些年去各处寻找令师的下落。但我却隐隐觉得不止于此,只是师父并不愿透露更深的缘由。”
“所以你们去张良墓也是为了寻找线索?”沈错推论问道。
“不错。相传天师印为太上老君传给张道陵的。但因为这法印能号令所有鬼神,执有者拥有无上神权。初代张天师凭借此法印,降伏六大鬼王,八大鬼帅,令人间太平。事后,恐其落入歹人之手,再令妖魔涂炭生灵,故将天师印以法术分割为二十四枚小法印。其中二十三枚留存于世,而包含正真法力的那枚主印,却封存了起来。张道陵又是张良嫡亲后人,师父多番查证,推断张天师极可能将主印藏在其先祖的墓中...”玉蟾子回忆起当初与师父一同天南海北奔波的时光,心中难过。
“可据传文成侯的墓地多为衣冠冢,全国上下更多达十多处。当年吕后费尽心机也不曾找到,天机掌教可当真了不起。”
张良墓的传闻陆受真也听师父说过不少。汉朝开国功臣中只有他善终,并受封文成侯,可见其非凡的智慧。民间更传说张良“一夜八百墓”,布下疑冢,把自己真正的阴宅藏了起来,既迷惑了吕后,又防止了盗墓贼。
玉蟾子微微颔首,神色黯然:“陆道长所言不差。其实,微山湖上的也不是文成侯的墓地,正真的墓室在哪里怕是至今无人知晓。不过,那时师父也不知,只是听到日本人在微山湖的山上挖掘张良墓的消息,才十万火急地赶了过去。到了那里,果然见到了不少的民夫正被驱赶着掏挖墓地。监工的十几个日本兵倒是好处理,但随后从墓中出来的几人却十分棘手。”
“你说的是我们昨夜遇到的那几个神社信徒?”虽说那几人有些修为,但似乎也称不上棘手,沈错不禁皱眉发问。
“他们倒是其次,只是几个门徒。神社为首的神官修为不低,驱风的能力更在昨夜那几人之上。更加可怖的是最后出来的那人——织田。那人年纪与师父相近,喜怒不形于色,颇具威严。更奇怪的是,似乎师父与他颇为熟识。”玉蟾子说到此处眼中也充满不解,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会认识一个日本人。
“后来呢?”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沈错追问着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人带着一个武士出现后,喝止了神社信徒,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天机子道长,久违了。’
师父见他现身,表情复杂难言,回了句:‘织田你居然还活着?!’
那个叫织田的闻言,面无表情,并不回答。转而环顾满地的日军尸体后,说道:
‘天师印并不在此。’顿了顿,似笑非笑道,道玄子更是不会在文成候的墓里。今日我不为难你们师徒,你们走吧!’
我见他这么嚣张,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师父拦住,只能憋着一肚子怒气离开了。途中我不停追问原由和对方的来头,师父却始终闭口不言。
随后,师父竟然反常地回返了武当,将我安置在师门,又独自出门了。
可之后月余过去,师父始终未归。
再三追问下我才后知后觉知晓,半年之前师父已经将掌教信物偷偷传给了师兄...他老人家此去竟存了死志!”玉蟾子想象着自己师父离去前的决绝,不禁眼泪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