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沈亮和沈错已经十八岁了。
日子就是如此,你不去想它有多困难,过着过着也就不觉得苦了。
药铺的生意虽然稀稀落落,但沈远也算是把他们拉扯大了,供他们吃喝,供他们读书。让沈远失落的是,老道长没有回来过。不知道是被他口中的事情耽搁了,还是去世了,毕竟老道长年纪已经很大了。
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他们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见解,开始怀疑自己父母老旧的思想,反驳他们的命令。
沈远现在烦恼的就是这个,他的两个儿子在十四五岁开始猛窜个子,除了去齐先生地方读书之外,两个人和一条狗常常不见踪影。问他们也不答,打又不忍心打,又不能去问一条狗,只能自己唉声叹气。最近两年更是过分,常常半夜才回来。
不过,让沈远唯一安心的是他们没有去参加国民党或者八路。因为村里的很多年轻人都去参军报国了。沈远不是不爱国,但两个孩子是他的全部,他真的无法接受失去他们。
齐先生也没有鼓动他们去参军,在他看来打仗是军人的事情,文人应该治国。
这一天,沈远又去镇里购买药材,老陈和老李年纪也大了,赶车确实也是辛苦活,沈远打算让两个孩子和他一起,他们已经是半大小子,应该见见世面,练练胆量了。
父子三人清晨便出发,留下阿灵看家。中午时分,沈远买好了药材,两个儿子平时不声不响,力气却不小。搬东西上车的时候,沈远几乎都不用出什么力气,和沈远做生意的掌柜直呼羡慕。
两个孩子今天的表现还算懂事,沈远比较满意,便出口问道:“老大,老二,想吃什么?爹带你们去吃。”
沈错比较沉默,看了看沈亮,示意他开口说。
沈亮知道弟弟爱吃包子,便出口说道:“弟弟爱吃包子,爹,我们去买包子吧。”
义昌福包子在本地很是有名,三人赶了两条街,来到了店门口。可是已经到了中午,店里只剩下了一个肉包子。
沈亮把包子让给了沈错,当大哥的应该让着弟弟。这是先生教的,他记在心里。
沈错知道大哥其实也爱吃,只是没说出口,便把包子一分为二,递了过去。两人笑着吃完了一个包子。
沈远很高兴,两兄弟就应该相亲相爱。
而沈远自己,则是买了个馒头对付了几口。吃罢饭,三人开始赶车回家。
出了镇子没多久,沈远在路旁看到了一个年迈的僧人。带着斗笠顶着烈日在行走,两个孩子不重,车子还能再坐上一人,沈远见和尚赶路辛苦,便停下车来,邀请道:“大师,你要去哪里?我们捎你一段路。”
那僧人约莫五十来岁,矮小瘦弱,沈远走近在才发现。虽然他瘦骨嶙峋,却不萎顿,双眼慈悲又坚定,见沈远有意向载他一段,顿了顿,看向三人,躬身行礼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贫僧谢过施主了。”言下之意好像去的不是一个地方,沈远自然也不会勉强,上了车再次赶路。
“哥,那老和尚好深的道行。”沈错出口叹道。
沈亮目视着那老和尚点了点头。
沈远听着他们少年老成的语气,笑道:“你们两个小屁孩懂得个什么,还道行。不过那大师双眼有神,精神确实很好。”
沈亮和沈错没有接话,仍然望着逐渐消失的僧人。
傍晚时分,三人进了山里,再赶一会儿的车便可以回到村里。但就在这时,意外陡生,有七八个人从一旁的小土坡跳了出来,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那个人拿着一支土枪耀武扬威,其余几个人,凶神恶煞地围了过来。
“真倒霉!”沈远暗骂了一声,这都多少年没看到强盗了。更加要命的是,多次的平安往返让他放松了警惕,这次猎枪都忘记带。心里忐忑,但脸上却堆着笑容,说道:“各位大哥行行好,我们只是回村赶路的,这里是我们全部的钱,你们拿去吧,千万不要害我们性命。”说完,跳下马车把内衬口袋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给了一个矮小拿刀的汉子。然后,迅速靠了回来挡在了两个孩子的身前。
那矮小的汉子把钱递给了拿枪的人,看了看沈远,调笑道:“你倒是上道。”
拿枪的汉子往旁边吐了口口水,露出口黄牙怀疑道:“都在了?搜他鞋底,还有那俩小子的衣服和鞋底也别放过。”为首的果然就狡猾一点,想的也比较全面。
沈远听了暗暗叫苦,他的鞋底还真的藏了本钱,人不能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没有了,真没有了。”嘴里说着,身体却在退缩。毕竟是心虚,沈远还是露出了马脚。
见沈远表情紧张,更加坐实了藏钱的事情,那矮子唤过来一个高个抓住沈远,自己则是放下刀蹲身去脱他的鞋子,左边鞋子脱下后抖了几下没见钱出来,也不嫌弃脏,伸手进去掏了掏。一无所获,也不放弃,转而去脱右脚的鞋子。
这边的鞋子一被脱下,两块大洋就掉了出来。矮子像是有了莫大功劳般哈哈大笑:“老大说的对,这小子不老实!”
“给我打!”那头头下了命令,高个开始打沈远的耳光。
才刚要打第一下,他就下不去手了,因为有个人架住了他的手臂。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俩小孩,不以为意。骂骂咧咧道:“臭小子,找打!”刚要抽手再打,发觉腰眼一疼,已经使不出力气了。随即,倒在了地上。
那矮子还没反应过来,被沈亮一拳打在了鼻子上,顿时满口的腥咸,抱着脸面蹲在地上痛嚎不止。
眼见两个人吃了亏,那头头居然也没慌张,凶狠地叫喊道:“他妈的,给我打!给我打!”
其实不用他吩咐,他的手下已经冲了上去,但他们还是太慢了。沈亮早就已经欺身赶上,一掌打在另外一人的心口,那人闷哼一声昏死过去,沈错则是飞起一脚踢中一人,那人一口气接不上,也昏了过去。剩下两个手下,见情势不对掉头就跑,两兄弟并不留情,追上去一人一拳全部撂倒。
那头头慌了,在这条道上抢劫了十多回,从来没有失过手,没想到这次在阴沟里翻了船,拿着枪在那边装腔作势道:“你们是谁?别过来。我手上有枪!打死你们!”
沈错却盯着他冷声说道:“你的枪都还没上膛,吓唬谁?即使上膛也会容易卡壳不灵。你可以试试,我和我哥有两个人,我敢说我们肯定能放倒你。”
“好汉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那头头听完,丢下了枪,蹲在了地上。
这帮土匪没想到,这次遇到了硬骨头,沈远更是呆立当场,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爹,现在怎么办?”孩子毕竟还是孩子,这种事情他也没遇到过,还是要沈远拿主意。
沈远回过神来,想了想,拿起地上的枪,卸下了里面的子弹。把钱拿了回来分成了两份,一份塞到了那头头手里,一份藏在了自己的怀中,叹道:“这位大哥,大家都是苦命人,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当土匪,这些钱你拿着吧。”
那头目接过钱连连道谢。
而沈远三人,则是上了马车,继续往村里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