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站窗边,冰冷的眼光充斥着危险气息,肌肤似雪,如一座永不融化的雪山,散发出冷冷光辉。
她眼眸清冷盯向城西的那头,将手中的剑紧紧攥住。
这是一个想结婚想疯了的鬼,不结婚绝对不会离开。
而玄月的背后,一个头戴红锦玉冠,身穿红衣锦绣服的男子背坐在屋内,乌黑的头发整齐梳起,从玉冠两侧垂下深绿色的丝带。
他静静坐在红色床幔后,一动不动。
凌晨时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西边走来,十里红装,让本就富丽堂皇的安定城失去了颜色。
花轿比昨晚更为华丽,大红丝绸的轿帏上是彩线绣制的龙凤图,花轿的顶端是用纯金打造,月光打在上面泛出点点金光,四角处各饰有一个大红球。
迎亲队伍绵延十里地,一望望不见头。
只见队伍中的人抬着花轿再次漂浮在空中,如履平地。
他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缓缓停在窗户外。
这一次,那牵着白马的马夫并未进来,而是花轿中的新娘。
新娘一袭红衣,足抵红莲,头披红盖头,流光溢彩的衣裳衬托她泛白的肌肤,凤冠上的金流苏垂在肩上,微微摇动着。
猩红的血液从她指尖滴落,新娘胸口中央是一支断箭。
新娘越过玄月,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她朝着屋内那身穿婚服的男子走去,一把将红盖头揭下,眼神冷冽盯向那男人的背影,她烟灰色的瞳孔逐渐变成深邃的黑色。
“你不是我的新郎。”
新娘的嘴一张一合,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任何温度。
玄月手持长剑,慢慢靠近新娘,语气清冷地说道:“你死都不想放手的新郎,我给你带过来了。”
“你终于可以和他结婚了。”
背对着的男子缓缓转身,眼眶泛红,微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言儿。”
甄洛笙眼眶微红,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望向安言儿,眼眸止不住的颤抖,任由眼泪无声无息滑落。
红线的一头是安言儿,红线的另一头是甄洛笙。
甄洛笙颤颤巍巍将怀中的红色香囊拿出,又视若珍宝般将它放在胸膛处。
他缓缓走向安言儿,失神望着她的脸,用手轻轻抚过她的碎发。
“我......好想你。”
安言儿定定望向他,眼尾泛红,宛如一片破碎的晚霞,她的嘴角僵硬颤抖着,泪水滴落在她的唇角。
安言儿将他的手握住,感受到一丝丝活人的温热感,她一字一句说道:“婚礼结束以后,你就会死掉。”
炙热的呼吸打在安言儿脖颈处反倒有一丝不习惯。
玄月静静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又微微别过头去,真的要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吗?
甄洛笙轻轻擦拭安言儿流落的泪珠,温热的大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吧。”
窗外,马夫将白马牵到屋内,半透明状的白马瞬间变成实实在在的活物,他冰冷望向两人。
甄洛笙将修长的身子挺直,嘴角上扬,逸朗的俊颜容光焕发,他轻轻牵过安言儿的手,眼眸温柔看向她。
随即甄洛笙单脚一踏,翻身上马,动作流畅,一朵大红花出现在他的胸前,这一次他准备与她同去。
安言儿安静地站在白马旁,抬头望向他,眼角盖住了眼底的波光潋滟。
“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你回去吧。”
安言儿目光冰冷盯向白马上的男子,眼底里闪过一丝煞气。
“言儿,你在说什么?”
甄洛笙不可置信看向安言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周遭黑红的薄雾笼罩起来,一团怨气笼罩在安言儿身上,她双手缓缓推开,一股强大的怨气从她的胸膛处涌出。
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震动,安言儿变得面目狰狞,血管成黑灰色蔓延开,眼睛泛着白光,温软的红唇化成血盆大口,以锋利的牙齿扑向玄月。
玄月左手持锁魂链,右手持青剑,眼睛死死盯住安言儿,她轻叹一口气,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行动。
甄洛笙大喊:“不!!!”
他从白马上下来,慌忙直奔两人中间。
玄月持剑跃起,剑光直击安言儿脑门,剑入骨肉发噗呲的声响。
安言儿左手举过头顶,左手被深深劈开,黑红的血液喷射出来,一只断手躺在地上。
她缓缓将手臂放下,心满意足地说道:“毁掉婚约唯一的方法就是斩断红线。”
“这红线只有我自己可以斩断。”
话音未落,安言儿的脚开始消失,她的身体逐渐变成透明,身躯变成尘土状裂开。
安言儿望向甄洛笙,眼底是不舍,是绝望。
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说道:“没有人说过,鬼还有眼泪。”
“若我们还有来世,下一世再相爱吧。”
“祝你余生幸福,带着我那份,活下去。”
甄洛笙双眼通红,泪珠大颗大颗掉落,他发疯似大叫着:“言儿......言儿!!!”
啊!!!
他一把跪在安言儿面前,捧着她散落的尘土,大声痛哭,仰天长啸。
玄月将青剑放下,望着那跪在地上痛苦的人。
过了许久,玄月微微张开嘴说道:“也许放手,需要更大的勇气。”
甄洛笙将怀中的香囊拿出,双手虔诚地捧着,如同捧着一个传世珍宝。
红香囊一点点裂开,只化作一捧黄土,留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