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煜做了一个梦。
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一场梦。
自己原本光鲜亮丽、有着大好前景的人生,怎么就突然四分五裂、烟消云散了呢?
他不明白一直如山屹立不倒的爷爷为什么突然和沈知封妥协了,原本算得上是豪门模范夫妇的父母闹离婚闹得无比难看。
爷爷的身体情况急速恶化,带着父亲去了国外疗养。
而母亲回到家后被沈知封针对报复,他身为儿子却全然帮不上半点忙。
沈光煜原以为自己在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中也算是小有成就。
圈子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富二代、富三代们很多都无所事事,他这样早早进入家族企业独当一面的、已经少之又少。
但没想到,失去了家里的帮持,如今孤身一人的他,在这偌大的城市竟然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
他习惯了当老板,习惯了发号施令,有试错的成本,长辈会为他兜底。
可是没有了家族作为光环,谁会请他一个落魄少爷去当公司高层,谁相信他有管理好一个企业的能力呢?
在碰壁了无数次后,沈光煜终于不再心高气傲。
毕竟如果不是要求刚进公司就进入高管层,凭他的学历找一份工作还是不难的。
爷爷留下的固定资产虽然多,但他也没办法让自己从此心安理得、醉生梦死的坐吃山空。
可是如今他只是大公司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工,身边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捧着他。
从前他完全接触不到的勾心斗角、人情冷暖,如今他尽数见识了。
他每天因为工作忙得心力交瘁,但是没有人会体谅他,公司也不会由着他自己的节奏来。
沈光煜有时也会从身边人那里看到或听到祈岚的消息,可如今他们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又一次白天上班累得精疲力尽,回家倒头就睡之后,沈光煜居然梦到了夏以岚。
只是这梦境的内容在他看来十分荒谬。
事情似乎从他去应酬的那天开始变得不一样。
沈光煜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梦境的发展并不受他的控制。
和夏以诗发生关系那晚,事后他曾无数次的后悔过,为什么那天被冲昏了头脑,为什么不对沈知封派来的人再警惕一些。
如果他没有踩下沈知封给他挖的坑,是不是沈氏的百货行业还会顺利地发展。
蝴蝶翅膀没有扇动,家里也不会被沈知封逼到绝境。
可是沈光煜发现梦境里的他依旧跳进了沈知封的陷阱,只是定下合同那晚,来接他的人变成了夏以岚。
夏以诗完全没有出现,是夏以岚带着他去房间休息,然后……
沈光煜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和夏以岚亲密地抱在一起,他羡慕的要滴下泪来。
为什么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他本来可以和以岚有一个好的结局!
为什么夏以诗要出来搅局?
可沈光煜高兴不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第二天醒来后对着夏以岚横眉冷对。
沈光煜看着梦里的自己十分茫然,自己为什么对夏以岚的态度这么差?
梦里的他大放厥词,说夏以岚心机深沉不自爱、俩人明明都谈好了好好解约,她还来纠缠不清。
夏以岚哭得可怜,但他半点听不进去,毅然决然的和她离了婚。
……并且半点补偿都没有给她。
梦的视角不光在他自己身上,也在夏以岚身上。
沈光煜眼睁睁地看着夏以诗去夏以岚面前耀武扬威的刺激她,嘲笑她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说她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多,根本就是个没妈管的可怜虫罢了。
夏父也看不起夏以岚,骂她,说给她找个这么好的联姻对象她都把握不好,废物一个,比夏以诗差远了。
然后他看见看着夏以岚沉默的难过,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去检查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夏以岚一个人咽下了这件事情。
沈光煜默默地看着她开心,开心中又带着点难过,她想瞒着所有人留下这个孩子,于是在集团里打了申请去国外常驻。
……可是事情的发展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阴差阳错之下,她怀孕的事情被夏以诗知道了。
夏以诗彼时和梦里的沈光煜打得火热,她生怕夏以岚会带着孩子找沈光煜,如果两人再有牵扯,她冒充救命恩人的事情被捅出来怎么办?
沈光煜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夏以诗再次告诉梦里的自己,她得了白血病……需要姐姐移植骨髓。
沈光煜目眦欲裂,看着自己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把夏以岚强硬地绑过来。
夏以岚求他不要,哭得撕心裂肺,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而梦里的沈光煜只是冷冰冰的说:“那是你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允许让你怀我的孩子了吗,打掉。”
沈光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脏和眼眶都痛得厉害,简直要滴下血泪来。
他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阻止不了任何人。
梦里的自己冷漠地让其他人对夏以岚动手,然后转头去关心那个装病的恶毒女人。
夏以诗和耿玮和医生早已串通好,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夏以岚在手术中也被夏以诗动了手脚,身体变得羸弱无比。
心灰意冷又身体虚弱的她连工作也做不下去,辞了职位出国休养,决定远离这个伤心地。
沈光煜看到这里,已经在崩溃边缘,他想朝着梦里的自己吼,你是不是失心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救过你的人。
他想问夏以岚,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你救了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欺负你。
梦境发展到夏以诗和梦里的自己开始确定关系,自己她家找她,然后听到了她与夏父的对话。
梦境中的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终于发现了那个红玉手串原来是夏以诗偷来的。
他被恶心的不愿再也看不下去,从梦中惊醒,大脑一阵阵的抽痛。
沈光煜用凉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台,死死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