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花板还是那么苍白,房顶中央的白炽灯此时散发出黄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怪事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我知道怀孕的那天晚上醒来,忽然发现红盖头就盖在我的肚子上,我刚开始觉得没什么,糊的以为是忘记拿走了。但接下来的每天都是如此,不管半醒来拿掉,或是把它放在其他地方,等我醒来,它都会回到肚子上。我和你父亲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害怕的要命。”
此时,我察觉到母亲抱着我的身体在发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看来那段日子的确是给她和父亲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那几天你父亲向来温和的人,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出门的时候垂头丧气,回来就把自己关到小屋子里不出来,每天都是如此。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便去找了一个道士,道士来家里看了一下,接着又用红的丝线给我把脉,他最后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命相为阴,容易招来厉鬼,也容易招来祸端,天生克父,让我们把你打掉。”
我的心一紧,抬眸看向母亲。她察觉到我的绪不对劲,安的拍拍我的背脊,示意我接着听。
我的心稍微平静下来,也许是孩子天生的不安全感,在听到母亲那么说的时候,即使如今的我都已长大成人,却仿佛还是能将当时我的不安全感强烈的感受。
“我和你父亲听到这件事如临大敌,把道士送走后,你父亲坐在沙发上不停吸烟,我当时也是心神俱灭。只是觉得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还天生克父。虽然很舍不得肚里的孩子,但发生的怪事太多,我和你父亲最后犹豫再三,决定把你打掉。”
我的身体有些发冷,原来,我曾经有被母亲拿掉的念头,尽管那是当时的万全之策,但母亲在父亲和我之间选择了父亲,还是让我觉得心冷。
“那天的天气很应景,雪下得很大,街上的人很少,你父亲怕我冻伤,给我租了一辆车,结果上车子坏了,那天雪也太大,我和你父亲认为也不差这一天,便又回到家,决心第二天去;但是巧的是,第二天去了医生又不在;第三天的时候,干脆产的机器坏了。”
母亲忽然摸着我的头发,她的眼底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子陌,或许这就是天意。”
我知道母亲后来没有打掉我,不然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便继续听母亲说,“我和你父亲心复杂的回到家,想着折腾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成功产,我们这次想了想,既然老天都不让你离开,我们便决定,不管怎样都要生下你。”
“日子又过了三个月,那个时候我的肚子已经显怀,出门恰好到那个道士,他看到我的肚子大惊,又摇摇头,问我怎么没有把孩子打掉。我跟你说了原因,他最后无奈的摇摇头,‘冤孽啊,冤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红盖头每天还是盖在肚子上,我虽然害怕,但是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对它心存期待。”
“道士后来又来了好几次,他见劝说无果,最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招来厉鬼,天生克父。
这个道士说的后来句句都应验了,我不由得心生疑窦,打断了母亲,“妈,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道士的?现在还能联系上他吗?”
这个道士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出现,就算是母亲刚开始去求道士,但听母亲说,后来是这个道士来找她。
母亲想了想,接着摇摇头,“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搬家都搬了好几次,又怎么能联系上他。名字,我倒是记得是叫三什么白。”
我的脑子一抽,迅速想到了之前的道士三白,接着又快速否决。
我认识的那个三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母亲说的这个道士,如今也和母亲一样的年纪了,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但想到之前居委会大妈说的话,还有道馆周围的人也都说那里并没有什么道馆。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惊悚,如果母亲所说的那个三白和我认识的这个三白是一个人,那么他一定知道许多事,并且,不是一般的道长。
我摇摇头,母亲话里并没有说起这段时间父亲的身体有什么大碍,那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死去,其中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到道士说的天生克父,心中一阵恐慌,千万不要是那样,否则,我的罪恶感会止不住。
我抬头看向母亲,“妈,后来呢?”
母亲摇摇头,神有些凄惶,却又在极力掩饰,“后来,日子就一直到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那个一直在我肚子上的红盖头就像是人间蒸发,突然消失了。我和你父亲觉得奇怪,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接着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梦,梦里,一个叫做严寒的男人指着我的肚子,他告诉我,他已经和我肚子里的女儿结下了契约,等女儿成年后就要和她举行冥婚,红盖头就是契约证明。”
我的心在此时“咯噔”一声,原来事是这样发生的。母亲抱着我的身体止不住的哭泣,“子陌,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我心下澶然,含泪回抱着母亲,“妈,这不是你的错,正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命。不是你能躲得了的。”
母亲深深的看着我,我微笑含泪的看着她,她最终叹了一口气,“子陌,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父亲已经不在,我不能再失去你。”
我的心也颤动的厉害,但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风雨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时心是多么b涛汹涌。
母亲没有说父亲的死因,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现在让她无法开口的原因,便忍住没有再追问。
“你现在知道了事实了?”
耳边忽然有一道很轻的声音,“谁?!”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到了那个白的屏障里,这次发现自己的手是接近透明的。
进来这里的是我的魂魄?
屏障周围又传来轻轻的笑声,像是父亲哄孩子一样,洋溢着温暖。
“子陌,你猜到我是谁了吧?”
我的心一颤,之前就有感觉,此时真正印证的时候还是觉得感翻涌,一时有些控制不住的落泪。颤巍的喊了出来,“爸……是你吗?”
“是我。”
我的眼泪了出来,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是父亲一直在保护我。
对于这个我一直深爱的男人,虽然未曾见面,却经常翻看他曾经的照片,告诉自己,这是父亲,是一直都会陪伴我的父亲。如今见面,虽是以这样诡异的状,却让我诺然泪下,无法说话来打破沉默。
“子陌,这二十二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爸爸的责任,是爸爸对不起你。”
我连忙摇头,“不是的,和爸爸没有关系,爸爸不需要自责。”
时间真的是隔了太久了,即便我们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我想到了母亲没有接下去说的话,心底犯疼,却还是疑,“爸,你能告诉我……”
“子陌,接下来的事别再问了,对你不好,你知道那些就足够了,你要记得,父亲会一直陪着你。”
我的话没说完,父亲就好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我。
我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人还坐在沙发上,母亲已经回到房间。我感到脸颊被温柔的触摸着,我怔怔的看着苍白的空气轻声喊出,
“爸……”
我失望的垂下了手,心中一时透着几分沮丧。
当年的事到底是如何?而严寒选中我只是因为那个喜帕吗?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我几乎要承受不住,回到房间快速的合眼睡去。
第二天醒来,我叫了母亲半晌没有人回应。母亲的房间没有上锁,我推开进去,见桌子上放着一张便条。
“子陌,乡下有些事,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把这张便条来回看了半晌,看着窗外早晨的阳光那么明媚,却觉得始终照不进我的心。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今天是周末,一个人呆在家里有些无聊,却又不能回学校。许悠的事是个隐患,还没解决掉,我不能掉以轻心。
手机忽然响了。
我一看是许悠打来的,抿紧了唇角,不知道她这时候打电话做什么。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喂,小悠。”
“啊!”
手机那端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接二连三的响起,震得我心底发颤。我回过神来焦急的询问,“小悠,你在听吗?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那边是许悠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无边地狱,漫不经心却能刺中心底最深的恐惧,“你再不来,她就死了。”
我的心一咯噔,手机那端已是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