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月半信不信地打量着她:“可我感觉我再怎么也不会是一个仆人,更何况我对你的印象似乎并不太好。”
“若你不是我的仆人,我为何要救你啊?都怪我平日里对你过于严苛,你才会觉得我对你不好,其实是因为……”沈晏晏脑海里快速编织说辞,“是因为你对我有意,可我带着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怕惹人非议,所以平日里故意疏远你,好让你早日断了这不该有的念想。”
此话一出,无忧与妄月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妄月难以置信:“我当真是喜欢你?”
沈晏晏笃定地点了头。
无忧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日上三竿,伙房里随着一声惊天巨响,黑烟滚滚,引得众人齐聚伙房。
柳砚苏心疼地喊道:“是谁炸了我的伙房?”
从黑烟里走出满脸黢黑的沈晏晏,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尴尬又不失礼貌。
柳砚苏诧异:“沈姑娘?”
她解释道:“沈小弃想吃红烧排骨,我就想着来试试,没想到给炸翻了锅。”
柳砚苏是哭笑不得。
徐衍生上前递过一张干净的手帕,笑容温柔极了:“晏晏,你先去洗洗,我来做饭。”
“那有劳你了。”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后院里,沈晏晏捧起清水洗涤脸上的灰垢,郁垒则在一旁笑得在地上直打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荼,竟然也会做饭,还把人家伙房给炸翻了天,真厉害!”
沈晏晏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狗!”
水不小心流进了眼睛,她喊道:“臭狗,水进眼里了,拿条干净的帕子给我!”
郁垒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晏晏手臂在半空挥了挥,竟随手抓住了一个强劲有力的臂膀。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他眸子黑得晶莹剔透,仿佛整片星海也不及他半分璀璨,他手里拿着一张干净的巾帕。
看得她甚是赏心悦目,她克制地问道:“这位少年郎,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少年却冷笑一声:“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仆人吗?怎么,现在又称我为少年郎,还假装不认识我了?”
沈晏晏虎驱一震,妄月?眼前这少年是妄月?她若是早些知道妄月附身的是个少年,打死她也不会编出一个少年郎喜欢一个当娘的谎话!
郁垒又是一阵激动的狗吠:“臭婆娘,你又从哪里勾搭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她回道:“我要说他是妄月,你信吗?”
郁垒瞬间安静下来:“怎么一回事?”
“待会儿与你解释。”
沈晏晏朝妄月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小风呢。”
妄月冷漠地将手里帕子扔到沈晏晏脸上,转身离去。
沈晏晏气得嘴角抽搐,好你个妄月,失忆了还这般目中无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擦净脸上的水渍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左腿撞向一旁的木桩,痛得她龇牙咧嘴。
回头看向刚走不远的妄月身形忽然一顿,停留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走路的姿势变得一瘸一拐。
沈晏晏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一瘸一拐地往亭内走去。
郁垒将一切尽收眼底,满脸疑惑:“你这是……”
“说来话长,今早……”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郁垒不免担忧:“你不怕他恢复记忆后,第一个就把你杀了?”
沈晏晏指尖轻轻敲打石桌:“所以我可不能让他恢复记忆,至少在诛杀萧华予之前不能。”
“你打算如何?”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得暂时把他留在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他,说不定在对付萧华予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郁垒用爪子摁住她的手掌,一本正经地说:“臭婆娘,你日后不许再抛下我,一个人去面对危险,你我既然一起来,就要一起回去。”
沈晏晏打趣道:“好了好了,你这些煽情的话还是留给你未来的鬼侣,你再对着我说,我可就真的会以为你喜欢我了。”
郁垒小声嘀咕道:“谁要跟你说这些煽情的话。”
沈晏晏回归正题:“萧华予既然敢破除法阵,想必已做好万全之策逃离睨国,他下一步定然是潜回庆国夺取皇位,所以我们要尽快启程去庆国。”
“你要带上沈小弃吗?”
她摆首:“路途遥远,以沈小弃现在的身子状况,实在不宜随我奔波,更何况庆国危机重重,他跟着我只怕是有去无回。”
郁垒猜出她心中所想:“所以你打算把他先送往天罡派。”
沈晏晏点了头:“沈小弃在天罡派兴许还能学会如何压制那两股力道。”
晚宴上,众人齐聚一堂,气氛却格外的低沉。
沈晏晏开了头:“柳公子,我们明日一早就走,这几日多有叨扰。”
柳砚苏唉声叹气:“你要走,徐公子也要走,突然一下子,我这宅院又要恢复往日那般了无生趣的模样了。”
闻言,沈晏晏望向徐衍生,未曾他也在注视着自己,四目相对,竟无言以对。
徐衍生挣扎半晌,还是开了口:“家中突然传信说是家里突发变故,须令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去。”
这话虽然是说给大家听的,目光却未曾从沈晏晏身上挪开。
沈晏晏笑着举杯:“那我便祝徐公子一路顺风。”
说罢,仰头饮下,已然分不清是酒的苦涩多些还是心中的苦涩更多。
柳砚苏问无忧:“无忧法师可有再多留些时日的打算?”
无忧双手合十,答道:“贫僧已打算明日与沈施主一同出城。”
柳砚苏站起身来,将酒杯里添满美酒,举杯相邀:“罢了,那我柳砚苏便祝诸位一帆风顺,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明月悬挂于天幕,沈晏晏拿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落座在屋檐之上,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从巷子里策马而去的那两抹身影。
沈晏晏指着那抹白影大骂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举起酒壶,又嗤笑道:“果然,世上长得俊美的男子都靠不住,连句道别的话都不肯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