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宫府与昔日的人心惶惶迥然不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就连前来迎接的李管家脸上都是和颜悦色。
“老爷和小姐已在客堂静候多时,大师随我来。”
李管家在前领路。
她看见摆满庭院的聘礼,少数也有二十来箱,里面定是精美绝伦的金银珠宝与首饰,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脑海里已经幻想出自己躺在这些聘礼上,她得有多快乐。
她咕哝着:“没想到萧华璟这么快就下了聘礼。”
郁垒挡住她那垂涎且贪婪的目光:“你不会打起要聘礼的主意了吧?”
沈晏晏收回视线,故作矜持道:“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他唇角一扯,满怀蔑视:“你若不是,全天下怕就没有肤浅的人了。”
她立马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并朝他做了个鬼脸。
面对沈晏晏的挑衅,郁垒不予理会,只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脑门。
二人踏进客堂后,原本坐在正座的宫鹤轩立马站起身来迎接。
“大师,请坐。”他邀请沈晏晏坐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郁垒虽未被款待,但也不与他计较,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晏晏刚坐下,宫鹤轩就招呼宫佳吟上前来。
“吟儿,快来谢过救命恩人。”
宫佳吟曲膝行礼:“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沈晏晏不动声色地端量着宫佳吟,她一改那日的蓬头垢面。
身姿婉约,容貌如月,她之美,不在花容月貌,而在那一份淡雅中的清高,言行举止尽显千年家风的底蕴。
她腰间那片火红的凤凰羽翎尤为引人注目。
看来萧华璟当真是喜爱宫佳吟,连一千两拍下的凤翎都舍得给她。
她提醒着宫佳吟:“宫小姐,凤翎如此珍贵,还是藏好些,挂在腰间难免会被贼人惦记了去。”
宫佳吟面露难色:“凤翎是三皇子赠予我,他说需随身携带方能驱邪避凶,我若藏起来怕是辜负了三皇子的心意。”
沈晏晏从怀里拿出一枚珠子,说:“我这里有一枚可容纳万物的珠子,将凤翎放进去,再贴身携带珠子,宫小姐就不怕贼人惦记了。”
“那就有劳大师了。”宫佳吟欣喜万分,取下凤翎后双手递了过去。
沈晏晏接过凤翎,竟觉得触感有些熟悉。
不由她深想,就施法将凤翎放进了珠子里。
随后,她将珠子给了宫佳吟。
宫鹤轩夸赞道:“大师,当真是厉害得紧。”
沈晏晏谦逊地笑了笑:“不过是会些雕虫小技罢了。”
他说:“大师,上回邀你共用晚宴,你拒绝了,这回总得赏个脸,留下来吃顿家宴了吧?”
宫鹤轩都这般盛情邀约了,她若再拒绝,就显得自己过于不识好歹了。
“那就多有叨扰了。”
宫鹤轩有意遣开宫佳吟。
“吟儿,你去看看晚宴准备得如何了?”
“是。”
宫佳吟向三人行礼后退下。
宫鹤轩切入正题:“大师,这两日我正在加派人手在山台寺修建那两尊佛像,最迟明日便能完工,开始供奉香火。”
“宫大人的办事效率确实快。”
“那大师要我另外办的两件事情是……”
沈晏晏避而不答,反而提起了洛家:“宫大人可曾听闻北街巷子口十号闹鬼一事?”
“略有耳闻。”宫鹤轩似乎不愿谈论此事。
“宫大人可否与我细说一二?”
宫鹤轩起了疑心:“大师为何要提及此事?莫非你与那洛家有何渊源?”
沈晏晏如实告知:“其实不瞒宫大人,我是洛商鸿的小女儿洛晏晏,也是洛家唯一生还之人,此番来都城就是为了洛家沉冤昭雪的,所以请宫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你果真是洛兄的小女儿?”宫鹤轩又惊又喜。
面对他的反应,沈晏晏略有些诧异:“你认识家父?”似乎还是个老相识。
“是,洛兄于我亦是救命恩人,也是八拜之交。十五年前,我与洛兄相识于青州的初冬,那时我进都赶考,刚到青州,就被贼人偷走了钱袋,一路饥寒交迫,险些当街饿晕过去,幸好遇上洛兄解囊相助,我才捡回一条性命。得知他是去进都送粮的皇商,于是我与洛兄相伴而行,路上我二人相谈甚欢,不谋而合拜了把子。”
“那一年我中了状元,入朝为礼部侍郎,事务繁杂,又被琐事缠身,一晃两年,直到洛兄入朝为官,我与他才得以相见,结果未等我登门拜访,就传来洛兄一家的死讯。”
宫鹤轩讲述完他与洛商鸿的过往,他眸子里已泛起了莹莹泪花。
沈晏晏蹙起眉头,原来如此,没想到他与洛商鸿的关系竟这般出人意料。
“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你父亲一家横死于家中,发现时近百口人皆被挂吊在后院的一棵槐树上,其死状惨不忍睹,刑部的仵作查验过,他们身上都有致命的刀伤,很显然是死于非命。”
他停顿了斯须,继续说道,“却因为在现场发现了洛商鸿通敌卖国的认罪书,所以皇上判定他们是畏罪自杀,不予立案审查。那时的我官阶低微,根本没有办法为洛兄伸张冤屈,但我父亲身为太师,若是他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或许就能重新彻查洛兄一案,找出杀害洛兄的凶手。”
“可我在雪地里跪求了我父亲整整一夜,直到我冻昏死过去,父亲也没能答应帮我。我不甘心洛兄惨死,所以这些年我不择手段坐上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只为有朝一日能为洛兄一家报仇雪恨。”
宫鹤轩双目微红,握在桌角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他问:“晏儿,你既是那一夜生还之人,你可有看清楚是谁残忍杀害了你父亲他们?”
沈晏晏内心纠结良久,她不敢确信宫鹤轩说的这些是否为真,也不敢确信他是否会站在她这一方。
但最终她选择相信宫鹤轩,相信他与洛商鸿的高情厚谊。
“是东伯侯。”
此言一出,宫鹤轩面露震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