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对梅梅的故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央求着她多讲几个。
因此梅梅又挑着几个喜欢的故事讲了,包括小美人鱼,白雪公主,糖果屋……
中也彻底被这些奇妙而可爱的故事吸引了,中原先生也忍不住边听边频频点头。
“也许……”中原先生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着回味着这个故事:“也许,梅梅小姐适合写点什么。”
“小王子这本书不是我写的,”梅梅不想被误会,连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
“不,”中原先生笑起来,“我是这样想的……您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很高兴吧?”
中也看着梅梅,是的,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梅梅的神情柔和,身上的幸福与满足几乎都要满溢而出,之前隐晦的不安都在她自己甜美的叙述当中烟消云散。
中原先生虽然看着消瘦得有些可怕,举止也算不上和蔼可亲,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思相当细腻,擅长照顾别人的人。
“我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中也也还要上学,都是比较难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说来见笑,自从家内离开后,我就遣散了家里所有仆从。
“最近这段时间时局动荡,想找一个可靠能干的女仆也需要一两天……”
中原先生诚恳地说道:“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梅梅小姐要不要试着将心里的故事录下来?至少,我看到您是会为了讲故事而高兴的,这样做,或许能为您排遣一些孤单吧?”
“这些故事都不是我写的。”梅梅诚实地说道。
中原先生笑了笑:“我能听得出来,但讲故事也同样是一种再创作……梅梅小姐的声音很特别,叙事的节奏也很好,您有没有想过,把您讲故事的声音录成磁盘出去售卖呢?”
“我只抽一成盈利作为贩售成本,如果卖得不好——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有这种可能,我就分文不收。”
中原先生是真心在为梅梅着想:“毕竟,您有没有考虑过伤好之后要何去何从呢?
“您说您没有亲人,也没有住所,我们更加是连您的身份证明都查不到,这个年头,如果不想办法赚一点钱的话,寸步难行啊。”
梅梅纠正道:“不是没有亲人,他们只是在很远的地方。”
中原先生叹了口气,看她的眼神愈发怜惜。
“虽然鄙人和中也也是愿意在您伤好之后继续为您提供食宿的,但是寄人篱下,终究多有不便……关于安全问题,您也大可放心,您越是出名,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组织越是不敢动您,相对应的,您若是默默无闻,反而才容易无声无息的消失……”
“好啦好啦……”梅梅越听越头疼,连忙打断道:“我录就是了嘛,中原先生反正是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中原先生。”
“唉……您,也不能轻信啊!那便这样吧,稍等,我去取录音设备和纸笔来。过段时间,我拿录好的磁盘去与工厂洽谈。”
中也和梅梅眨着眼睛看着中原先生站起来,转身又离开,直到等他走远了才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起来。
“好严肃呀……!中原先生!”梅梅手指做爪状,对中也张牙舞爪:“呜哇啊啊……我是坏人!”
中也咧嘴嘻嘻笑起来,开始做鬼脸:“我也是坏人!”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梅梅笑得牵动了伤口,连忙吸着气按住伤口闷笑。
中也手忙脚乱地扑过来关心:“梅梅姐!没关系吧?”
“哈哈哈哈……”梅梅抱着膝盖笑:“不痛啦!”
两人嬉闹了一会,见中原先生搬着器材过来,纷纷老实下来。
“这是纸和笔,这是录音设备……”中原先生叹道:“条件简陋,只能先委屈梅梅小姐用这些了。”
而梅梅则是被这些看上去不明觉厉的复杂器材震住了:“不……完全没有,不如说,真是太厉害了……”
“中也,”中原先生唤了一声:“你在旁边帮梅梅小姐起初稿,我有些事,待会要出去一趟。待我回来,可帮助订正。”
中也老老实实的说:“是,父亲。”
“您讲故事讲得很好,”中原先生向梅梅解释道,“但是仅凭记忆陈述还是会有所瑕疵,我建议您先用纸笔梳理脉络,写好文稿后有所照应,也能方便许多,轻松许多。”
“也不用那么麻烦嘛,”梅梅不喜欢照本宣科,也不喜欢被禁锢的感觉,“就在我给中也讲故事的时候,录下来,不就可以了吗?”
中原先生显然已经习惯了作为上位者安排一切,习惯了让所有事都尽善尽美,见到梅梅不服从他的安排便忍不住皱眉,但到底是客人,也只是皱了皱眉。
“我也觉得直接录出来就很好啦,毕竟梅梅姐身上还有伤,不能太劳累。”
中也也帮梅梅说话。
中原先生沉吟一会,到底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中也也会操作录音设备,只见他踮着脚折腾一番,便把麦拿到了梅梅面前。
【“好啦,可以开始录啦。”
“嗯……我从小王子开始再讲一遍吗?”
“嗯嗯!”
“那,这个故事要从一副画说起……”】
经销商坐在书房里,原本,被中原先生拜托制作和售卖这个磁盘,他是有些不明所以的。
但打开之后,稚嫩的童音与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出,竟奇迹般地迅速安抚了他原本有些急躁不满的心绪。
一些沙沙的声音,
隐隐传出的没能筛掉的室外的蝉鸣,
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少女清泉银铃般的嗓音。
她所讲的是一个怎样的奇幻而美丽的故事啊,她有着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叙事的才华,一个又一个的音节在她的串联下听起来如同诗歌。
在听到玫瑰与小王子的互动时,他微笑,在听到小王子伤心离开后,他悲伤,小王子在那无数个星星间穿行时,他心生向往。
玫瑰园,麦田,小狐狸有关驯服的理论,还有:“金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会爱上风儿拂过麦田的声音……”
因为这样美丽而温柔的文字,在山口县连年的动荡当中,在经年累月的疲惫与辛劳当中,经销商的心,久违地平静了下来。
在最后的最后,被蛇噬咬了脚踝的小王子,他回到他的玫瑰身旁了吗?
听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经销商望着窗外幽深的天空,任由自己的思绪随着四十四次日落飞向了远方。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关于这张磁盘的命运,他已经预见了:
这个姑娘,必火!